被父亲一顿数落的陈靖元垂着个脑袋进了侯府,而一脸落寞的张世杰也抬脚迈进了清流系大佬陆秀夫的书房。见着陆秀夫笔走龙蛇般提着毛笔泼墨挥毫,他没有言语,而是走到了一边细细观摩着陆秀夫的书法,因为他知道陆丞相从不喜欢在写字的时候别人打搅他。
张世杰看着年过六旬的陆秀夫跨着马步,落笔之处苍劲有力,字字铁划银钩。老头还不时自顾自地唏嘘摇头,不时又情不自禁地捋须赞好,可见丞相大人近来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约莫过了会儿,陆秀夫写完最后一字方才罢笔,张世杰也跟着念完最后一字,才由衷赞道:“穆的满江红,慷慨激昂;丞相的字,气势磅礴,两者真是相得益彰啊,寥寥近百字,拳拳报国心啊!”
陆秀夫听着张世杰这个直臣竟拿他的字与穆的词相提并论,心中不甚欢喜,笑道:“哈哈,淮安谬赞了,吃过晚饭没?没吃的话就在府上凑合吃点吧,走。”
张世杰扭捏了下,吞吞吐吐道:“丞相,之前交待的事情办砸了,下官无能,唉!”
重重地跺了下脚,一五一十地将与陈家父子交谈的过程和陆秀夫说了一遍。
听到陈靖元还想着和国舅等人和解,陆秀夫更是眉头皱的厉害,心说这陈家唱得是哪一出?之前和国舅等人还是磨刀霍霍的,现如今却又想着和解去了?
搞不懂,搞不懂。
陆秀夫连声念着搞不懂,来回踱步在书房内,就连到了饭点都忘了去吃。
随即又让张世杰将陈靖元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决定道:“淮安,你继续罗织那几个主事的罪状,既然陈家想抽身事外就由得他们去罢,记住,人证物证都收集全了,别留下马脚让杨廷玉等人生出狡辩之力。”
陆秀夫撸起袖子无端地又研起磨来,心道,没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不成?当然这样的粗鄙话陆丞相断然不会说出口,放在心里过过嘴瘾罢了。
张世杰看着陆秀夫,道:“丞相,那陈家?”
陆秀夫笑道:“放心吧,他们打心眼里也巴不得国舅彻底倒台呢,不会给咱们添乱的,对了,之前让你探查平南侯手下的九个驻兵都统可有眉目了?”
张世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摊在桌上对着陆秀夫道:“这九人便是平南侯的九府驻兵都统,有福建老家带过来的,有在琉球本地的,还有中途纳降投效的,据下官所了解,这画着朱砂的三人很有可能为我所用。”
九人名单上,赫然有四人的名字被朱砂所圈:贺纲、洪鹤武、颜鼎善。
陆秀夫轻敲着这三人的名字反问道:“何以见得?”
张世杰道:“这三人与其他六人不同,这三人文武兼备,都对圣人之学甚是仰慕。”
陆秀夫听完之后略有所思的沉吟道:“能分掉他三府兵马,加上你枢密院下的苏刘义四万兵马,那么在军力之上足以与他陈系分庭抗礼,便不用像现在一样畏首畏尾了,好,好啊!”
“夫人,夫人?”
陈靖元敲了敲李沅芷的房门,这可是他和李沅芷认识以来第一次学会了敲门。
见敲门无人回应,陈靖元又重重地敲了两三遍依旧无人答应,心思这晚饭的时间她能干嘛去?
正好看到院里人影攒动,陈靖元喝道:“鬼鬼祟祟的,出来?”
人影畏畏缩缩地一现身,不是绿荷又是谁?
陈靖元疑惑道:“你在这儿干嘛?”
绿荷弱弱地看了眼他,顾左右而言他道:“奴婢,奴婢在……”
吞吞吐吐,鬼鬼祟祟,心中定藏龌龊事,陈靖元甩脸爆喝道:“说,你家小姐呢?”
被陈靖元这么一吼,绿荷吓了个趔趄,弱弱道:“小姐,小姐……”
“你再不说实话小心本侯爷将你扔到军营做那营妓,听见了没?”
营妓?不就是给军中那些汉子快活的勾栏女子?
噗通,绿荷吓得仓惶跪下,求饶道:“侯爷不要,我家小姐和林公子、陈公子他们出去南山狩猎了,小姐让我在这儿替她盯着,万一侯爷找她便扯个谎,奴婢知错了,求侯爷不要将奴婢发配营妓,呜呜……”
陈靖元没心情理会绿荷的哭啼,而是疑惑道:“什么林公子,陈公子?”
“呜呜,”绿荷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抹着泪,断断续续道,“呜呜,是林尚书家的公子和陈丞相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小姐也是和他们刚认识不久的,呜呜。”
林尚书家的公子?不就是林斗那混球吗?
陈丞相家的公子?莫非就是陈启轩那色胚吗?
和他们出去狩猎到现在天快黑了还没回来?
陈靖元满腔怒火腾然而起,握紧了拳头暗喝道,李沅芷你这是要给老子戴绿帽啊?
“和尚,和尚!”
“死哪去了?”
“和尚!和尚!”
陈靖元就像个疯子似的站在院中一阵狂吼,吼得一旁的绿荷心惊胆战,跪立不安。
“来了,侯爷,属下来了!”
金多宝挎着腰刀急匆匆跑到了院中,一脸疑惑地看着陈靖元。
陈靖元咆哮道:“叫上所有弟兄,带齐刀弩,和老子去南山把夫人找回来。”
带齐刀弩?大宋朝廷有规定弓弩只允许配置在军中,
自从进了卑南城,陈靖元就命令金多宝等亲卫准许带刀不许带弩,防止有心人拿此做文章。如今侯爷却是铁青着脸气势汹汹命令他们带齐刀弩,这是要干啥啊?
陈靖元踢了下金多宝的屁股,喝道:“磨磨蹭蹭干球?本侯今天要杀人了。”
说完冲出了院子朝朝马厩赶去。
跪在地上余惊未去的绿荷听着侯爷说要杀人,莫非要对小姐……
一想到这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道,小姐啊你可真是惹了大祸了,我得赶紧去李府禀报老爷去,不然可真要出大事了。
想罢匆匆起身,顾不得衣衫邋遢也跑出了院子。
卑南城外南山山脚下,李沅芷手上拎着两只野兔对着前面的陈启泰、陈启轩、林斗,还有另外两名衣着光鲜的一男一女,笑道:“你们看,还是我打得多吧?”
李沅芷与林斗因为父辈的关系早就相识,而陈家兄弟还有另外的一男一女却是通过林斗的介绍认识的。
这一男一女的来头比其他几人更要来得大,都来自皇室。
男的是当今小皇帝的堂哥鲁王赵吉,二十六七岁,是个闲散王爷,整日不是吟诗作对就是和众人游山玩水,自在逍遥。
而那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则比鲁王还要显贵,因为她与当今小皇帝同父异母,是当今大宋朝廷的清平长公主,去年嫁于吏部尚书王泽恩之子王佑为妻,可惜命运多舛,刚一过门王佑就翘了辫子,年轻守寡的长公主也唯有整日与堂兄鲁王寄情于山水之中了。
看着天色不早,清平长公主对着身边的鲁王赵吉道:“皇兄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我公公婆婆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赵吉点点头道:“我送皇妹回去吧!”
随即二人朝众人纷纷告了辞,前往卑南城的方向策马奔去。
而一脸兴致盎然的李沅芷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点收着今天的猎物,生怕数错了。
离她不远的林斗和陈家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神秘一笑。
陈启轩一脸馋相看着林斗道:“林兄弟,今天荒郊野外的咱们就把她给办了?嘿嘿,让陈家那小贼尝尝戴绿帽子的滋味如何?”
林斗一听陈启轩提起陈靖元来,新仇旧恨一块袭来,咬牙道:“行,我知道离这儿不远就有栋木屋,闲置很久无人居住,一会儿咱们就将她诓骗到那儿去,如何?”
陈启轩看着李沅芷玲珑剔透的傲娇身段,中烧,不滞点头称好。
唯独他大哥陈启泰一脸担忧地说道:“这万一让平南,不,陈家小贼知道该如何是好?你们别冲动,会出大事的。”
林斗眼咕噜一转,低声到:“陈大哥,你就放心吧,就算陈家小贼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没满大街嚷嚷妻子被咱们糟蹋了吗?他丢得起这个人?况且李沅芷这丫头一旦身子被我等所占,怎会自揭疮疤说给陈家小贼听呢?”
陈启泰看着凹凸有致,容颜俏丽的李沅芷,心中又是一阵失神,咬咬牙道:“干了。”
林斗领悟之后,随即策马上前摆出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沅芷妹妹,前面有栋小木屋,不然咱们就去那儿烤上两只野兔,吃完再行回城,如何?”
李沅芷看了眼林斗又看了看陈家二兄弟,与他们认识时间不长,这是第一次和他们出来游玩,可是他们不仅对她彬彬有礼,从不越雷池半步。就连鲁王和长公主这样勋贵的朋友都介绍给她认识。
与他们相比,自己的挂名丈夫陈靖元真是狗屁不如,出了会占自己的便宜和呼哧自己外,还能干什么?反正天色还算早,不如趁今天脱离陈靖元的魔爪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把。
随即将马上的猎物拴好,对着他们几人道:“先说好了,一会儿烤的野兔从你们战利品上拿,我马儿上这些是要带回府上的。”
没错,她要将今天狩来的猎物带回侯府,让那陈靖元看看她李沅芷也不是干吃白饭的大小姐。
一见李沅芷答应,林斗与陈家兄弟欣喜地看着对方,然后纷纷点头沅芷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哄得李沅芷咯咯银铃般一阵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