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真富有
翌日,文廷玉还是走水路,风尘仆仆地返回了新竹城,并未第一时间回到平南都督府而是折道去了平南侯府,向陈靖元此行的结果。
一壶浊酒,两盘热菜,一盘冷菜,两人推杯换盏,畅谈而起。
叙旧也好,谈事也罢,饭桌上永远都是最佳的场合。
几杯老酒下肚,文廷玉一扫身为下属的拘束,大着舌头对着陈靖元道:“侯,侯爷,你这手玩得真是漂亮,盖书院,资助寒门学子,咳,不仅笼络了新竹府士子的心,还打响了侯爷尊儒重道的名声,高,高明!”
陈靖元的酒量一直以来都冠绝诸人,几杯小酒不过热身暖胃而已,但是文廷玉却已经醉眼迷离了,随即笑道:“文长史谬赞了!来,本侯再敬你一杯。”
文廷玉单手撑着下巴,右手拿起杯子朝陈靖元一碰,而后灌酒入口,吧唧一声,继续说道:“不是谬赞,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侯爷,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不然我也不会为侯爷拼死效劳了,也只有侯,侯爷方能达成我心中所,所愿了。”
心中所愿?陈靖元知道这才是促成文廷玉为自己效劳的动力,也一直想知道文廷玉到底有什么忙需要他帮,而且还久久不肯说出口,今天趁着醉酒就把他试探出来吧。
于是假装无意随口问道:“本侯何德何能啊,能让文长史如此高看,咱们能在一起共事才是天大的缘分,文长史到底心中有何难事,尽管开口,本侯定当帮忙。”
“呃……”
“呼呼……呼呼……”
陈靖元话还没说完,文廷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陈靖元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心道,醉的真够及时的,想探点口风都那么难!
“文长史?叔孙?醒醒……醒醒……”
陈靖元趴在他耳边连连催促,又晃了晃文廷玉的肩膀,都没能唤醒他,醉成一滩烂泥了。
随即叫来门口的金多宝,吩咐道:“将文先生扶进客房去休息,去吧!”
金多宝点点头,一把横抱起文廷玉朝着客房的院子奔了过去。
看着桌上风卷残云般凌乱,陈靖元一阵摇头,离开了饭厅,无所事事地再院中闲步,去去酒劲。
离平南侯府几条大街的都督府户曹房主事王来宝的府上,现在也热闹非凡。
就连挺着个大肚子,有七个月身孕的顿珠都亲自下厨准备饭菜,因为今天王来宝的岳父康巴族长和小舅子塞班上门,明里是看望顿珠,实则是有大事与王来宝相商。
岳父、小舅子一起上门,王来宝自然不可怠慢,吩咐门房今日不见客,要与两人好好吃上一顿饭。
现如今的康巴族长在高山各族的族长中是风头无两,儿子被封了正四品的琉球南部宣慰使,动则近百护卫,又是敲锣打鼓又是牌匾旌旗的替朝廷巡视各族各部落,令其他族长艳羡不已。
而女婿更是了不得,掌管了平南都督府十几万大军的钱粮,还掌管着平南侯爷的金库,平南侯爷是谁?那可是嘉义、西港、屏东、彰化、新竹五府的话事人。
在五府,你可以不知道知府大人是谁,却不能不知道平南侯爷。平南侯爷随便一句话就能令你飞黄腾达,就能令你生死立判。
自己的女婿替这样的人物掌管钱粮,那是什么地位?就连自己那个比猪还要蠢的儿子塞班都知道姐夫现在了不得了。
因此,康巴时常告诫自己的女儿,一定要看好王来宝,别让王来宝在外头勾三搭四哪天领回来个二房、三房的,令顿珠在王府的地位受到威胁。
好在看着顿珠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才粗粗松了气,只要替王来宝生个儿子出来,那就万事足矣。
由于顿珠的强势,再加上娘家的实力,也使得王来宝是整个陈靖元嫡系之中唯一一个没有纳妾的人,不是不想啊,是没那个胆儿啊!
就连和同僚去趟青楼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让顿珠知道,挺着个大肚子拿着把大菜刀杀进妓院里来。
趁着顿珠领着下人在厨房里捣鼓,王来宝与岳父、小舅子三人也在客厅谈起了话来。
康巴道:“贤婿啊,我听说如今侯爷都督府的十几万大军钱粮都归你一人调遣,就连刘喜刘司马署理的军备衙门所需的采购款项都要从你手中支出,可是真的啊?”
王来宝一怔,这岳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奇怪归奇怪,也没往心里去,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康巴听完脸上一喜,与塞班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就听塞班说道:“那姐夫,那什么,你这户曹房手中掌管了平南侯多少钱财啊?透露一下嘛!”
这时候王来宝算是听出来了,这爷俩此行没憋什么好屁啊!心道,莫非想打侯爷的钱财主意?侯爷的钱粮是那么能轻易动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惹怒了侯爷,就算你爷俩跟九头虫一样,长了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王来宝看着岳父和小舅子巴巴地眼神,晒然说道:“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户曹房那边都有账目,自侯爷夺了三府之后,高家的私产全被侯爷充入了都督府的户曹房中,加上侯爷自己原有的,约莫是六百万两的现银,其他货物私藏就不去算了,虽然养着十几万大军每月支出巨大,但是侯爷每月的进项和财路也是惊人,光海上北洋卫三协每月就能给侯爷输送近百万两的银两或货物,更别说其他的行当了。“
其他行当指的是遍布琉球的货栈(主要靠销赃北洋卫抢来的海货),遍布中原的的刘贵元主持的连锁青楼红烛楼,还有五府之地私自所圈来的私田等等。
康巴父子听着王来宝娓娓道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乖乖,几百万两啊!每月还有多种进项,啧啧,平南侯真不是一般有钱。
特别是塞班,听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看得王来宝连连摇头。
康巴轻轻咳了一下,示意儿子注意点形象,这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随即康巴干笑着对王来宝道:“贤婿啊,今天我们上门除了看望顿珠之外,还有一事相求,呵呵!”
王来宝一听,心道,来了!
嘴中却道:“岳父,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就说,谈不上求不求的!”
康巴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现在军备衙门不是正在收购松木或杉木用来造船吗?而提供木头的都是我们高山各部族,你岳父我现在在这些族长中也算略有些名声,因此这次他们委托我出面,是想让刘主事将每一方木头的价格提高三成左右,可是刘主事这人吧,太硬气,死活不肯松口,呵呵,贤婿不是掌管调拨钱粮之事吗?我想你一出面,刘主事肯定会稍稍让步的吧?”
一旁的塞班插口道:“姐夫,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份心意的!况且平南侯爷那么富有,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碎银吧?”
康巴听完儿子的话也赞同道:“对啊,你看顿珠肚子也大了,你不能光靠每月那些个俸禄来养家吧?虽说你如今的地位谁也不敢小觑,但是钱这玩意,多了也能傍身不是?”
王来宝听完父子二人的一唱一和,总算是明白了,这帮人是想将造船的木材垄断然后仗此提价啊?刘喜这人他清楚的很,那是陈家的老人了,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这种变相侵害陈靖元利益的事情怎么会答应呢?这爷俩真是想钱想疯了,竟然在这儿打上主意,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于是没搭理塞班,而是看着康巴,反问道:“岳父,我看不是大家委托你出面,而是你牵的头吧?”
康巴听罢一脸诧异,心道,这都被看出来了?
一脸尴尬地笑道:“呵呵,我这不也是想为你几个舅子多攒点家业吗?呵呵!”
王来宝一改笑容,少有的郑重说道:“岳父,我劝你原先什么价现在还是什么价吧,原先的价格并不低,你这狮子大开口,一涨涨三成,别说刘主事不答应,就算到了我这儿,我还会将那价格打回去。”
康巴没想到自家的女婿还会拒绝这么个好事,马上不愉道:“贤婿这是何意?”
王来宝道:“我自幼深受陈家大恩,没有陈家我早饿死街头了。侯爷对我更是恩重如山,让我以一个下人的身份高居如今五品官位,你说我还会不知足吗?岳父啊,侯爷让我掌管钱粮便是信得过我,我怎会不知道‘伸手必被捉’的道理呢?”
康巴顿时一脸怒容,道:“这事真的没商量?”
王来宝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而一旁的塞班见王来宝如此决绝,怒道:“姐夫,你就不怕我姐姐生气吗?她对我和我爹可是尊敬的很哩!”
王来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扫平日被顿珠欺负的怂样,冷声道:“这是公事,凭什么让她指手画脚?笑话!”
“砰!”
康巴拍案而起,指着王来宝吼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