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西施大桥对面的一家酒店里吃的,倒不是说宾馆里的东西不好,而是当年我高中毕业后第一年同学聚会就是在这家酒馆里,当时的我牢牢地记住了这家大厨的拿手菜---叫化鸡。
也许是时间提前了几年,去得地方显得有些简陋,三排两层楼高的楼房将江边的一块空地围成了一个几百坪的大院。简单装修的大门上挂了块黑绿色横扁,涂着不知道是谁写的四个大字:桥头饭馆。
记得不应该是这个名字的,我站在门口呆呆回想,终究还是觉得早了点!
早就早巴!
从饭馆里出来,王屿喝了个神智不清,王修也已半醉,就连两漂亮姐姐都红晕带面,满脸骄艳。晚风吹来,江水伊人,两相照映,再加上沿江的一排柳枝,于是,在一片或明或暗的灯光下,袄条靓丽的身姿顿时成了一道绝妙风景,吸人眼球。
好在现在小小的县城民风仍然纯朴,没有游手好闲的外地游民,偶一遇见的路人也只是匆匆一彆,就随即错过。
于是便宜了我,抬头间,甜甜地叫声“姐姐”,然后一手一个,牵了两人的手慢慢地沿着汨萝江岸往前走。
91年城东的新兴工业开发区离兴建还有4年,汨萝江两岸也没有多做建设,除了西边的江岸种了一排柳树,又在靠近新华书店的那一段种了一些灌木和弹簧草外,其他的都相当原始。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不重要,慢慢走去,观风看景,要的不是有什么,而且心情。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再加上这段时间心里有事,因此沿着江堤岸上的青水泥路往前走的时候,越走越觉着一种亲切和感慨,夹杂着回忆,很容易就让我想到了以前。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时空对我来说是一种错觉,许多上辈子的场景在等上几年后又能遇到,这让我经常性地失去前后的概念。也许这就是代价吧,给你什么又收回点什么,想想我在这个县城里过的三年高中寄宿生活,就象一个梦一样,虚幻而又真实!
远处的五角广场还是一片老屋,江的对面也全是老房子。回眼望去,记得那时我15岁,忽然接到诸几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然后离家。每月里在学校里住四周才得回家一次,歇个半日,又带着满满一袋20多斤的大米返校。初时的彷徨到后来变成慢慢习惯,视为平常。最后,我经常如老马一般地游荡于小城的街头巷尾。
回味,记得那时候街上常有一些小烧烤摊,鸡肉好象是5毛钱一串,鸡翅是1元,还有烤麻雀,又肥又嫩,晚自修下课后常会约几个熟人跑出来,然后站在校门口转角的街头围着碳火,吃上一些。
尤其是腊月里,又暖又热闹,‘冯公公’经常是一次就叫人烤上一把大,抓在手上,沾了辣子,慢慢吃。
不过那时候拮据,偶尔为之的情况下,常常不能尽性。
‘冯公公’当然不是我,他是我上辈子小学6年级到高中三年级的同学,现在正坐在第4排靠窗户的那位子,瓜子脸,长得非常清秀,声音也是脆脆的,不过他‘公公’的绰号和这没关系。追究起来,那是初三的事。初三,不比高三,不过也是相当紧张的,那时候乡初中分快慢班,两慢一快,快的象做牢,慢的象放羊。
都还是孩子,刚褪点乳毛儿,当然不会全部听老师的,于是隔个半个多月的班会活动上就成大家放松的时候。那时是94年,流行歌曲刚刚开始传到乡下,班会上冯同学初露歌喉,学的是张国荣和张学友,于是公公之名不经而走,一直到很多年。
当然,大学后这个绰号有没有人知道是不得而知了,人生如过路,不见不散,笑,反正很多年里我都没见过他!
不过公公还有另一个绰号的,叫做‘不折书生’,是当年狂看武侠小说的产物,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回味那段日子,紧张刺激,不过终究还得回过头来,这一次聚会为了什么我能够想到,内心里却有些迟疑,就装了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陪他们吃,陪他们玩。
我不知道王姐姐有没有感觉出来,反正她也没提,只是偶尔视线对上的时候,闪过一种莫名的东西。直到第二天下午,王修忽然进了我的房间说找我有事。
皱皱眉,看着他,决定让他先开口。
王修被我看的有点迟疑起来,一脸的正经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半笑不笑的尴尬,然后饶饶脑袋。这下我感觉出来了,他有话,就笑着问:“怎么,有事?”
“恩,”王修回答,“你的打算,我姐告诉我和王屿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了。”说道这里,王修的神情终于再一次正经起来,很象当年看到的那些成功人士谈判时的样子。
没有立刻接话,我皮笑肉不笑地看他,等他下文。
如果他不提,我是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毕竟,当时提出来我zhan有51%的股权,这意味着合并以后的新企业将由我主导,换了谁都不会愿意,如果因为这个闹了生分,生了别样的心思,以为我想吞并他们,又或者不愿意失去主动权?
那还不如不提!
好合好散,在没有露出獠牙以前,这是我的原则!
所以啊,两兄弟避开不谈,我也不会见怪,只是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就算短期内还会因为现实利益相处在一起,长期的,绝对是大陆通天各走一边了!
这叫彻底,很现实也很残酷,但是必须的,信任是一件奇妙而又困难的东西,自己人和外人我又向来分得很清楚,现在王修即然提出来了,我更不会放弃原则。
“我要51%。”我再次强调,并且一本正经。说完我看着王修,没打算再用任何言辞来说服他。
不必要,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我需要钱,但相比于一个坚实的基础来说,我更重视后者,方便面迟早会做大,考验迟早会有,那么,于其在日后紧要关头出现意外,还不如现在就看看各人的缘分!
这一点我相当残酷!
王修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即没有同意,也没有立即反对,这反到让我开始怀疑起来,不知道他在作一个什么样的打算?闪过一丝疑问跟他对视,终于王修说话了,露着一种思索的表情,问我:“你就不打算说服我吗?或者告诉我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语气中透着一种不解,又似乎有些不甘心,却让我意外的同时相当受用。不过我仍旧不打算解释,花言巧语固然能诱惑一时,时间长了却反成祸患!我不会告诉他以后会怎么怎么样,更不会给他许下种种空头支票,如果他已经看到了我的价值,体会到了我的好处,我想他是会答应的。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贪婪与丑陋,万一一时的不愤掩盖了他的眼睛呢?
反问!必须反问。
这一刻,我忽然间觉着仿佛失去了种种情绪,象一台机器一般冷静:“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你可以不同意。”
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来,王修对于我的不加一词有些情绪,只是他终究是王修不是王屿,沉没了一会后说道:“好,你占51%。”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就是程序上问题,资产评估,登记,工商事物,给王老师打招呼,等等......按道理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完成了一切法律手续,只是我这边却开始出现难题了!
一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父母都知之不详,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前几次唬弄他们的---自己在给杂志投搞,还有香港的一个女编辑关系很近,时而会来看我或是叫我出去玩,但是现在,满不过去了!
十岁,没有身份证,国内法律也还不完善,无法保证我的个人财产,更没有隐私权,如果签定这种正式的协议的话,我就必须要有一个监护人,而且还得去乡政府办一些证明。这一来,我做了什么老爸老妈就会全都会知道!
事情是满不过去的,这我知道,但如今时机不对,再我的预计里,至少得拖到95、96以后,那时候我个人行动能力大大增强,而现在......
事到临头,我苦恼地看着周尹文。
移民,这是我首先想到的,问了下王姐姐却发现想要移民香港也相当复杂,需要拥有国外的定居权,个人财产还得不少于几百万,另外,申请发出后还得在香港居住满三年!
三个条件,没一个我符合的,就算是走留学的路也不成,协议现在就要签,香港的移民的手续却得以年为单位。
怎么办?
企业的合并必须快点实施,拖不得,又不能随便找人来做我的监护人,又或者想上次那样只做一个律师见证的私下协议而不去政府部门备份,那样的话法律上就没有效力!
当时我是玩票,可以不再意,现在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