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多事的黄河在甘陕之地徘徊往复,留下了一片沃土,它的名字叫宁夏。
这也是我的目的地,下车伊始,我老老地看见父亲在那里等着我们,旁边还有一辆三轮卡车,那满脸的喜悦让我感到心头一热。
这应该是厂里的车子,父亲来北方是来给一个乡镇企业的产品做推销的,后来不怎的说动了当地的一个乡政府,开办了一个食品厂,现在这车应该就是这厂子的。
时节已经是冬天了,高高挂着的最后几片白杨页,在一阵肃肃寒风中终于落下,我哈着热气儿被母亲拉了过去。
下火车的地方是一个叫平罗的小镇,实际上它应该是属于县一级的行政单位,不过由于西北荒凉,人烟稀少,村子与村子往往隔了数十公里,再加上气候的原因,这小城也就显得格外冷清。
一条十字的马路将整个小城的格局分开,中间是一座三层不到的钟楼,其他的?在我的记忆里除了一间电影院和一坐公园外,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父亲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叫坐前进乡的政府大院,整个院子成四方形,从大门进去一条三、四十米长,两边种着高高的白杨的土路把大院成了左右两块。整个右半部分是乡政府办公地,几排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红砖平房,还有数十棵错落有致的,两三个我都抱不过来的垂柳,不过现在是冬天,倒是看不到那种千般枝条随风而动的景象。
左边部分又被一些围墙和房子分成了上下两半,基本形成了两个单独的院落,而我们就住在上边的那个较大的院落里。
院子西面角上是西北少见的人字形顶,红砖红瓦,连在一起的四、五十米长的厂房,一根20多米高的烟囱则在厂房靠西北面墙的中间树着;我们住的地方是在院子的东边,只是那不在再是红砖红瓦,一排土墙垒起的平矮土房在这初冬的阳光中略显破旧,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人在他乡异地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已是恩赐,又何必苛求!
土房一共有四间,靠外侧的两间成了我们的居所,里面挨院子墙角的两间应该还没整理出来。房子前面是一小片白杨林,碗口粗细,五、六十棵,估计树林也就十来年吧。
再过去是一口井,井水不深,极其清凉,那用几块石头垒成的井沿上布满冰花,滑滑的一片。
院子的北墙角上是一坐高高的只有骨架的铁塔,50多米高吧,据说起着航标的作用,不过我是不信的。
挨着铁塔的东北面墙边也是一排房子----低矮的,大门紧锁,布满灰尘的土平房,记忆里我曾经偷偷地从一个窗户钻进去过,从里面捣腾出来许多一米长左右,又直又硬的竹竿。我不知道那是用来干麻的,于是这竹竿就成了我那时候难得的一件玩具。
初到的情形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新喜,北国独有的风光也没有让我这个没见过几场雪的南人有多少兴奋,这一切都都经历过,现在不过是重复而已,我无聊地坐在门口,打发着这早晨初升的日光.我依旧不喜欢说话,在父母的眼里总是呆呆的,不过也许是习惯的缘故吧,父母到并没有多少探究的心.
也许是我不知道,也许是父母并没有把他们的软弱表现出来.我象个游神一样地在院子里晃荡.
我知道,异地生活并不顺利,每次三轮卡车拉着退回来的半车面包都能让父亲皱起眉头.
不过,这是不可避免的,对于一个刚刚前脚还在农田里的人来说,如果没有付出学费与教训,那么这世间,我真的会觉得是一场梦.
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6年的沉默,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去明白一切并不是虚幻,使我有着一份清醒去看待一切.
只是我依旧无聊.
我如今6岁,再过3个月就7岁了,本来应该是要上幼儿园大班的了,只是现在我不能.身在异乡,正好错过了幼儿园开学时间,再加上我现在不到8周岁,还不能上一年级,而且还有的外乡的问题.一时间我到成了一个闲人.
这种悠闲,对我来说却是正好.西北风貌大异与江南,漫天寒风下,冰雪覆盖,一片白皑,这久违的风景到多少让我提起了一点兴致.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雪,银霜覆盖,映着早晨8、9点的阳光,白花花的;北风则带着雪花儿,从地上一路卷起,塞进我遮得并不严实的脖子里。我迈着6岁的脚丫,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地,从土胚房门口,沿着白杨树一路出去。
时间已经不早,早已有人将路中的积雪扫到俩边,不过我还是捡着路边雪厚的地方走。忽然“喷”地一声,一团东西砸在了我的头上,转瞬间一股冰凉就落到了我的脖子里,我大惊,受激之下,立刻弯腰,使劲地从脖子里往外淘。
不远处,一阵轰笑,还夹杂着几声我依稀有点熟悉方言:这娃娃,谁家的?
我无力地翻翻白眼,抬头往天看去,却见几团白白的东西,晃悠悠地从数十米高的枝丫处落下,迎面而来,吓得我连忙又跳又跑地避开,又惹得一阵笑声。
这些人有在这乡镇大院里上班的,也有父亲这个食品厂的员工,我恨恨地翻翻白眼:叫你们笑,叫你们笑,再过几天,就裁人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蹦哒地,看你们还上那儿去偷吃做面包的鸡蛋。
“哏”我重重地吐口气,然后拍拍身上的积雪,打算走开,却在抬眼的那一刻,看到几只喜雀正好落在了对面不远的一棵树上,那小小的眼珠似呼盯着我看,于是,不知怎的,一下有了气似的,附身捏起雪团,狠狠地砸了过去。
事后我也曾感觉奇怪,都28岁的人了,不,也许应该是34岁,怎么变得那么受不得气?难不成这小小的身子将我这几十岁的心态也拉了回去?想了想,没什么结论之后也就不再管它。
但是对于那些食品厂的工人,我却终究不打算让他们好过。
拿人薪水,替人干活,这本是天经地义,如果打打马虎,偷偷懒还情由可原的话,那么污了东家的东西,那就实在是过分了。前一次,这种事是过了好几个月,才被父亲发现,但是这一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