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翠兰一大早就跑来我家告诉我奶奶说她母亲一直躲在黑屋里,无论翠兰怎么拉她,春娥死也不肯离开一步,因为昨天那一摔,奶奶的腰受到重创,翠兰听罢二话不说跑进厨房里忙活起来为我们张罗早饭去了。待翠兰做好早饭去叫我时却怎么也叫不醒。
翠兰试图推了推我,她将手在我额头探了下,“哎呀!怎么这么烫。”定是发烧了,一旁的翠兰急坏了忙跑过去问奶奶怎么回事。
奶奶单手扶腰缓缓起身,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摸摸我的额头,轻喊了声:“爱儿。”见我毫无反应,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定是昨天晚上在野冢里被小鬼吓了掉了魂。
奶奶也顾不上腰疼,在观音神像面前点了五根檀香,然后吩咐翠兰将我那干净的上衣拿了来。随后又吩咐翠兰打了一小箩箕的米,在中间立了一个鸡蛋。(鸡蛋是立在米上的)
然后奶奶开始唱,奇怪的是,我从小就听奶奶唱仙,听的时候唱的什么听的非常清晰,但过后却忘的一干二净,每次奶奶帮别家的小孩喊魂的时候,我都会在旁边学着奶奶的样子、音调唱。始终记不住唱的是什么,问起奶奶的时候,奶奶总是慈祥的告诉我:你没有法当然会记不住。
到现在我只记住开头请仙的一句:天上二姑二姐要听清......然后一片空白。只知道奶奶唱的大概内容是跟家仙说明情况,然后让家仙告知解决的方法。奇怪的是旁边的人并不知道她是怎么交流的,等我长大后成为和奶奶一样的仙家地马我才知道,是用精神交流的,这就是第二部本人自传的事情了。(我奶奶的家仙有两位,一位是二姑,一位是二姐。按排名,这两位仙家是有一定的地位与法力的,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奶奶唱完后,拿起两个用红绳分别穿在两端的铜钱铜贝在檀香上方转了几圈,然后轻轻丢在桌上。
“果然是阴铐。”奶奶嘀咕一声。
旁边的翠兰问道:“什么是阴铐?”
“阴铐是有阴人在作怪。”奶奶解释道。(阴人是鬼的意思,仙家的语术)
翠兰会意到,随后奶奶又唱了起来,将桌上用我的上衣盖好的箩箕米托起来顶在了头上,没有错,就是顶在头上而不倒,这就是神奇之处。
不一会把箩箕放下,奶奶将香炉里的五只檀香,燃烧的部分含在嘴里,一分钟后又取下插回香炉里,然后在檀香的烟雾用手抓住放在我的外套盖住的箩箕上,这样来回三次。
奶奶将我的外套掀开,原先立好的鸡蛋倒在了一边,倒的方向是北方,正是野冢的方向,箩箕里原本平平的米出现了一条小道,还有一个岔路口,那条路形和通往野冢的路形。差不多时奶奶将檀香里烧高的香灰装入一个红包里,然后是四根檀香烧完的香棍,(四根檀香代表四大天王)在檀香上方转了三下。这是给我洗澡用的,然后拿起一条红绳子同样在檀香上方转了三下就吩咐翠兰将红绳帮在我的手上算是出惊了。
当时的我只觉得身体乏力,天旋地转,心一直往下沉,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灰暗一片,突然有光晕,又马上消失,然后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床顶,白色的蕾丝蚊帐,慢慢的浮动,就像水波一样。想张口喊奶奶,喉咙却没有任何声音,感觉身体惊了一下,好像有一条蛇一样的东西从我的脚踝往上爬,还能清楚的感觉蛇身上的鳞。想抬头把它拨走,又不能,只有深深的恐惧。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觉得身体一下子轻了,耳边听到了蛇吐舌头的声音慢慢远去,随便我便陷入深深的睡眠。醒来时出了一身汗,高烧也退了,神清气爽。
吃晚饭间,奶奶匆忙吃了几口欲要出门,我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奶奶要去哪儿?”
奶奶说:“我跟翠兰出去一会,有事情做,你好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
“去哪儿,我也要去!”从来没有离开过奶奶半步的我当然不会甘心好好呆在家。
“听话啊,奶奶明天带你去城里见你爸妈。”
“还是想跟着奶奶。”我嘟嚷道。
未等奶奶开口翠兰就过来了,看见一脸委屈的我问:“怎么啦?小爱,又不听话了。”
我拉着奶奶的衣角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奶奶憋了我一眼对翠兰说:“咱们走吧。”
看着奶奶和翠兰的背影逐渐远去,我急忙返回屋里拿了一件外套偷偷跟去。
夜的序幕渐落,前面的两个背影在电筒的光前,匆忙向村口走去,黑暗将我藏在了它的深腹里,奶奶并没有发觉身后跟了一个我,她携着翠兰最后在村口的小黑屋旁停下。在这漆黑的到处充满虫鸣哇叫的夜里,小黑屋越加显得诡异。
奶奶只身一人来到小屋门前,犹豫了一会推门进去,里面的一切没有丝毫变化,春娥依然蹲在角落里,身体微微轻颤,奶奶用手电筒照向春娥,春娥惊叫一声,把奶奶吓了一跳。
听见叫声翠兰向小黑屋跑去,在黑屋的门口翠兰胆怯的问,“香姨,我妈怎么样了?”
许久才见奶奶用僵硬的语气回答:“没事。”
突然一只手拍了一下翠兰的肩膀,翠兰吓得惊叫一声,我连忙小声说道:“翠兰姨,是我。”
里面传来奶奶的声音:“怎么了?”
翠兰忙说了句,“没事,不小心碰到门角了。”
我倚在门边向里面探出一个头,除了奶奶手里电筒的光,房间四个角都是黑漆漆的,春娥蹲着的角落能稍微看出一个轮廓。
奶奶走到小床前,慢慢坐了下来,此时已是两行清泪,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有些更咽道,“苟妹,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们。”
角落里的春娥突然痛苦的咆哮了一声,带着满满的愤怒。
奶奶继续说道,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手上,“苟妹啊,要怎么样做,我们才能让你放下怨恨。”
“啊---”春娥这下哭的更惨烈,然后一个尽的咆哮。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离去,阿根他也没有成家,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这样,报应啊!”奶奶激动道。
在听到“阿根”的名字后,春娥发疯似的冲出门外将我和翠兰撞了出去,春娥跑了一米多远时便倒了下去。
春娥这样一撞正好撞中了翠兰的鼻根,翠兰顾不上自己是否还在流鼻血急忙朝春娥奔去。
见奶奶出来,我忙过去搀扶,小声地叫了声奶奶,然后怯怯的看了一眼奶奶,生怕奶奶责骂。
奶奶忙吩咐我,“去把强叔和辉叔叫来帮忙。”我急忙点头。
待强叔和辉叔过来后才把春娥抬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