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胜生存艰难,没有眷顾死者的同情心。
为了生计着想,必须尽快爬到绝户坟后这棵白松树上,砍伐一根大腿粗的树干下来。
只有大腿粗的树干劈开成块后,才能卖上好价钱。成材木头油脂厚足,燃烧时火头旺,酒楼饭庄肯花高价收购。
“蹭蹭蹭……”
毕胜双手搂住白松树,双脚蛙跳向上蹬踩,如猴子般迅速,七、八下蛙跳,便爬上了这颗挺拔大树的树冠上。
稳稳站到树冠上后,毕胜双眼凝神观察,选择砍伐那一根树干最合适、最顺手?
透过树冠空隙处漏下的月光,他选择好一根顺手又合适的树干,抽出插在后腰的砍柴刀,高高抡起,就要砍伐这根大腿粗的树干。
忽然,“呼呼呼”吹进乱葬岗的风声中,夹杂着人的呼喊声,嘈嘈杂杂随风入耳。
毕胜吃了一惊,以为听错了?
刚过半夜三更天,谁会午夜刚过,跑到闹鬼的白虎山上来?
细听,乱葬岗外的呼喊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应该是几十个人在呼喊。
不会是李王两家巡山护林队吧?
做贼心虚,虽然砍伐这原本无主的树木,算不上做贼。但李、王两家巡山护林人员心狠手辣,被他们当贼抓住了,泼天般大灾难就迎头而来了。
毕胜心脏提到嗓子眼,站在树冠上凝目向乱葬岗外看去,透过密密麻麻的树丛树枝,看到乱葬岗外一片火把光亮。
火把光亮越来越近,呼喊声也越来越清晰。
有一群手举火把的人,正高声呼喊着,从山下往山上跑过来,目的地就是虎腰凹槽中这片乱葬岗。
毕胜暗叫一声不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小心翼翼在这儿打了三年柴,最终还是被李、王两家发现了。
李、王两家巡山护林人员,一定发现乱葬岗里的白松林木,被人半夜砍伐了。因此,今天半夜到这儿抓我来了。
我不能被他们抓住了,被他们抓住,首先就会挨顿暴打。被他们打伤了,谁养活我的弟弟妹妹?兄妹三人没得吃,活不了几天都得饿死。
怎么办?毕胜受惊不小,以至于惊出了一头冷汗。
从内心深处来讲,毕胜并不担心被李、王两家巡山护林队抓住了,而是忧心丢了赚钱财路,今后无法养活弟弟妹妹了。
自己在这片乱葬岗中,摸黑滚爬攀登了三年。不仅身体锻炼的灵巧异常,地形也熟悉到闭眼也能疾步跑的程度。
“你们想来抓我,只怕没有抓我的本事!只是可惜了,以后我再也不能到这儿伐木砍柴了。今后不能来砍柴,我怎么养家糊口呢?”
逃跑要赶早,毕胜忧心忡忡,抬头向崖壁看去。
谋事在前,毕胜为了预防被李王两家巡山护林人员抓住,早就把逃跑的退路摸得一清二楚,并不担心被抓获。
就在他忧心忡忡,想顺着枝头向崖壁爬去,爬到山顶一走了之的时候,隐约听清楚了众人呼喊的声音。
伴随风声而来的众人呼喊声,似乎不是呼喊高骂抓贼,而是咬牙切齿呼喊捉奸。
“咦?”毕胜心中极为疑惑,半夜到乱葬岗里来捉奸,捉鬼奸啊!
这事太稀奇了,不会是诈言骗我吧?明明来捉我,偏偏喊捉奸,故意麻痹我?
毕胜生存艰难,凡事都往坏处想。虽然没有攀爬崖壁逃跑,但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并没有放到肚子里。
毕胜稳了稳心境,想观察观察,弄清楚是捉我还是捉奸后,再跑不迟。静静蹲在树上,透过树枝间缝隙,向乱葬岗外看去。
忽然,只见月光下,有一个动作十分僵硬的白花花人影,先于手举火把的众人之前,急匆匆跑进乱葬岗中后。
这人动作非常僵硬,跑起来的动作如同牵线木偶。急匆匆跑进乱葬岗后,好像慌不择路,直奔西头崖壁跑过来。
手举火把追过来众人,可能对乱葬岗心存顾忌,惧怕里面有鬼魂,并没有随这人影追进乱葬岗里,而是围堵在外面开骂。
由于距离很近了,毕胜能听清楚这些人在呼喊什么了。
在这群嘈杂呼喊声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极为洪大,嗓音穿透力竟然能穿透呼啸风声,声声钻进毕胜的耳朵里。
“咦,好像是王坏种的声音?”
毕胜听清楚这个人呼喊喝骂后,不仅使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轻轻放到肚子里,还起了幸灾乐祸看笑话的闲心。
这声音洪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虎山两大恶霸之一,王老庄老庄主王德彪的庶长子王欢忠。
由于王欢忠比他爹还要恶霸,还要坏。因此,天石镇白虎山这方土地的老百姓,都称他叫王坏种。
只听王坏种伤心欲绝地骂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爹爹啊,你死的太不值了,太不值了啊!柳翠儿,你这贱货,奸杀亲夫,老子要把你这淫~妇剥皮抽筋!爹爹啊,你老人家太不值了啊!”
随着喝骂声,那急匆匆跑进乱葬岗中后,向西侧崖壁跑过来的白花花人影,又好像不是慌不择路,而是有目的地。
白花花人影动作僵硬异常,并没有在乱葬岗中乱跑,而是直奔毕胜所攀爬白松树下跑过来。
毕胜躲在树上,看到白花花人影硬手硬脚,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跑到树下后,直挺挺站立在绝户坟前,竟然一动不动了,真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泥雕木偶。
这人为何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了?
毕胜为这人着急,心中直催他。
你奸杀了老恶霸,要快逃才对啊!为何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只等王坏种一群人进到乱葬岗里来抓你?被他抓住,一定会把你扒皮抽筋!
不会真是泥塑木偶吧?
毕胜心中好奇,顺着树冠往下滑溜下来一些,拉近距离后凝目去看。看看直挺挺站在树下的白花花人影,是不是一尊泥塑木偶?
虽然月光被树冠遮挡住了,看不甚清晰。但还是能看到白花花的人影,并不是一尊泥塑木偶,而是是一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女人,一个一身白花花肉的女人。
赤身不穿衣服,看来是被捉奸在床,来不及穿衣服,这才慌不择路往白虎山上跑。
你这女人好大胆子,敢奸杀了王老庄那个老恶霸,奸杀老恶霸亲夫后夜奔,倒也令人佩服。
只是?你既然是老恶霸的小老婆,不是外地陌生人,怎能不知这儿的地形,跑到这儿做什么?
这片乱葬岗是死路,活人到这儿来,等于钻入了死胡同,只等外面追来的人堵住出口,瓮中捉鳖了。
你偏偏跑到这棵树下,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把我连累牵扯进去?
“嗨!你哪儿不能跑,为何偏偏往我这儿跑?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不成?”
毕胜腹诽不已,如果王坏种带人追过来,举火把向树上照过来,一定能发现树上有人。
此刻,他那还有幸灾乐祸看笑话的闲心?心中有些着慌,身体悄悄往上攀爬,钻进树冠茂密处,把身形躲藏在茂密的树冠中。
毕胜刚刚钻进树冠茂密处躲藏好身形,只听嘈嘈杂杂的声音中,有一个人的嗓音不次于王坏种的声音,只听他大声嚷嚷,阻止众人踏入乱葬岗中。
“无量寿佛!尔等都站在远处别动,乱葬岗里鬼气森森,尔等凡人之躯,冒入阴地,只怕尔等走着进去,躺着出来。活的进去,死的出来。待道爷我发几张天罡雷,驱驱这阴森鬼地里的阴气。到那时,尔等再随道爷我进去捉鬼!”
“没老没少的东西,你这忤逆不孝之子给老子闭嘴!”
王欢龙面对族人自称道爷,话音未落就挨了一通臭骂。这些族人中,不仅有他同父异母的大哥王坏种,还有比他高一辈的族叔。
王坏种阴冷冷瞅了一眼道貌岸然的兄弟,心中恨意不止。
为父报仇本该是我出风头的大好事,岂能由你这不孝之子在这儿出风头。
你为何不死在外面?
“欢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死的不是别人,死的是你亲爹,你这不孝之子啊!一去三十年,我们王家平平安安。昨日你才回来,今夜爹爹就被柳翠儿奸杀。哼!你不去为爹爹复仇,胡说什么鬼上身包庇淫~妇,难道你是奸杀亲爹的奸夫?”
王欢龙听大哥语气不善,要把奸夫的恶名栽赃到自己身上,刚想和大哥做一番理论,被大哥不容分辨,冲王三等人一点指。
“王三,你们几个把奸杀亲爹的逆子捆起来,押送回庄里。其他人随我进乱葬岗里捉奸,等会儿把这对奸夫淫~妇扒皮抽筋,为我爹爹报仇雪耻!”
王坏种话音刚落,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阴风骤起,乱葬岗里刮起了一股股小旋风,将地下的枯枝败叶旋转扶摇直上,空中到处都是旋转漂浮的枯枝败叶。
王欢龙感应到阴气扑面,似乎群鬼出动了,顾不得和大哥理论,惊得去怀里掏天罡雷符咒。在这同时,他出口威胁,冲乱葬岗里喝道:
“无量寿佛!道爷在此,尔等邪瘴敢张狂作孽,待道爷我……,哎,别拉我,群鬼出动了,别拉我……”
王欢龙话音未落,被王三等人一拥而上,把他生拉活拽,死死控制住。
王坏种又阴冷冷瞅了一眼兄弟,哼了一声后,一挥手,冲族人说道:“人分两处,一处堵住乱葬岗出口,另一处随我进去捉拿淫~妇!”
火光闪动,王坏种亲率一处族人,不惧群鬼出动,大踏步进入了旋风四起的乱葬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