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沧桑的老人缓步而来,和蔼地说道:“这位可是少主的贵客,怎的被关在这里呀?等少主回来,问起此事,老身该如何交代才好?”
“启禀军师,小姐担心有人混进山寨蓄意谋害寨主,因此派奴婢将人带至此地审讯。果不出小姐所料,此女乃万毒教余辜,欲借机亲近少主,以报灭教之仇。”青檬临危不乱,恭敬地答道。
“是吗?当年可是红泪国所有门派一起合灭万毒教,为何这女子独独找上我们威武山寨?”军师一针见血淡淡说道。
青檬迟疑片刻,道:“兴许是打算用我们寨子开刀吧!天下皆知我们少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独爱美色,恐是因此找上来的。”
“虽有理,但随意处置少主的客人,青檬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军师脸色突然一变,原本和蔼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本欲说话,却忽地咳嗽起来。
“青檬不敢,请军师息怒,身体为重。”青檬立刻跪在地上,香葵等人也赶紧跪在青檬身后。
“青檬,近几年你们的所作所为,少主都是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深究,那是给缶含小姐面子,毕竟她曾是寨主亲自聘下的少夫人。少主福薄,配不上缶含小姐,小姐应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再执着于少主了。青檬,你该好好劝劝缶含小姐才是。”
“是。”青檬极不情愿地应道。
军师一面掩绢咳嗽,一面示意手下将暮霭带走。
两名青年上前扶起暮霭走在最前,一众随从跟随在后。军师再向青檬等人叮嘱几句后,这才缓步离开。
军师才行几步,忽听地牢外传来打斗和惨叫声,正欲赶过去,香葵忽然上前搀扶他,只听身后青檬冷笑道:“军师,您老行动不便,就让香葵扶着您,青檬代您前去看看。”
说罢,两名大汉跟着青檬快速冲向出口,剩下的丫头提灯照路,走得极慢,香葵与另一名大汉一左一右极尊敬地将军师扶在中间。
看似尊敬扶持,实则暗中抑制。
这青檬不愧是缶含的心腹,真是了不得!唉,这连天的妒云,何时能散?
军师好似望穿低矮的地牢之顶,看见山寨上空连天的乌云,不由轻轻叹息。
当青檬冲出地牢时,远远就见蓝衣少年一手护着奶黄色衣裙的少女,一手持剑奋力拼杀。
那少年先是中了香葵的五毒蛛之毒,又受刑力几番泰山压顶,早已是强弩之末,却勉力支撑到现在,居然能从刑量、刑功手下逃脱,还从军师的两员强将手中将人救走,真是不简单!
青檬只是远远看着蓝衣少年与军师手下厮杀,并不急于立刻上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蓝衣少年忙于招架身周,并未注意到远处青衣女子投来的目光。
此刻他只感觉全身骨头好似快散架一般,身体一时寒冷一时燥热,难受无比。但他不能倒下,他必须保护她!是他带她离开,是他害她涉险,他必须护她周全!他必须在约定之日将她安全地送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围上来的人一剑剑扫倒。
十……七……五……三……一!
当他将最后一个人重伤在地后,终于累得瘫倒在地。
暮霭连忙上前半扶着他,关心地询问:“兔妖哥哥,你的脸色很不好,你还好吗?”
少年微微扯动嘴角:“没事,不碍事的!”
“兔妖哥哥,对不起,都是暮霭害得你这样……”暮霭垂着头,心中十分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拖累于他。
“没事。我并不是什么兔妖,叫我阮咸吧。”
他依旧努力让自己微笑,满脸温柔。
阮咸。
暮霭将这简单的两字一笔一划郑重地刻在心里,没有注意到青檬已手持短刀疾掠而来。
阮咸见状连忙用剑撑起自己剧痛的身体,将暮霭护在身后,严肃说道:“我已经快动不了了,你别管我,赶紧走!他们想杀你,不会太为难我的,等我好些,一定来找你!我先拖住他们,你快走!”
阮咸用尽最后的力气提剑冲向青檬,想尽力缠住她们为暮霭争得一线生机。
一个橘色的身影忽然抢在青檬等人之前俏生生地立在阮咸面前。
阮咸身形一滞,借着远处灯火,这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竟是一个轻纱曳地的美丽女子。她曼妙的身形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如风抚杨柳般婀娜多姿,面容似牡丹花般华贵美丽,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这是阮咸生平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只是,这份极度完美的美丽,太过惊心动魄,反而太不真实,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只可远观。
女子用黄莺般婉转的声音轻轻说道:“你们退下!”
“是!”青檬与刑量、刑功兄弟立刻领命退到一旁。
阮咸见状揣测道:“来者可是缶含小姐?”
“不仅身手好,脑子也不错。你若发誓效忠于我,这便饶过你。”女子摆弄着鬓边垂下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却是一派妩媚入骨,风韵天成。
“一仆不侍二主,多谢抬爱。”
“既然不识抬举,偏要吃罚酒,那就看招!”
缶含说话间,已手持峨眉刺身形敏捷地攻来,目标却是冲着暮霭而去。她柳腰微摆,轻纱摇曳,浑然不觉间已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阮咸的目光只集中在那对峨眉刺上,对方一动,他立时退回三步将暮霭护在身后,一面应招,一面说道:“她不会武功,姑娘有何不满请冲我来!”
“哼,那你不是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说话间,却是招式凌厉,咄咄逼人。
阮咸只是避让,并未出手还击。
几招下来,缶含已将阮咸逐渐逼离暮霭身旁。等阮咸察觉到缶含的意图想要立刻赶回去时,缶含嬉笑着阻拦:“千万不能分心哦!”眉宇间还是妩媚动人的小女子,出招却是迅猛密集、气势凌人。
缶含仗着阮咸不对自己动手,不停发难阻碍,让阮咸自顾不暇,无法去到暮霭身边。
见此情况,青檬立刻绕过两人去抓暮霭,刑量、刑功也立马跟了过去。
“不许碰她!”阮咸大喝道,顾不得与缶含再战,立刻提剑向暮霭的方向冲了过去。
“说过不能分心的!”缶含媚笑着,峨眉刺笔直刺向阮咸。
眼见青檬、刑量、刑功已从不同方向逼近暮霭,阮咸心中再无其他,丝毫没有在意缶含的攻击,完全不避闪,挥剑向前方的三人砍去,而他的后背****裸地暴露在缶含面前。
峨眉刺凶狠地刺进阮咸的背部,毫不留情地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暮霭见状不由地惊呼一声。
“不碍事!”阮咸头也不回,立刻将青檬三人逼离暮霭身旁,紧紧抓住暮霭的手:“你受惊了,我们快走吧!”
“可是,你受伤了!”
阮咸不甚在意,一剑打落缶含的峨眉刺,拉着暮霭冲了出去。
他背部的伤口很深,鲜血像一条小河,跟着他们一路蜿蜒。
阮咸二人还未跑出多远,更多的山寨喽啰循着血迹追了上来,虽然那些喽啰并不是阮咸的对手,然而阮咸不仅中毒、受伤,还不停失血,已近身体极限。
眼见一波又一波的喽啰涌来,阮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行动慢了不少。
暮霭焦急地看着后方,希望能够突然天降神兵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然而现实却总是残酷。
“又有人追来了!”暮霭忍不住道。
阮咸用力抽回剑,这拨追来的最后一个喽啰倒地不起。阮咸用剑拄着地,大口地喘气:“我……休息片刻……如果红儿……在这里……就……好了。”
暮霭心下一惊,立刻问道:“红儿是谁?”
阮咸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喘息着将食指和中指放到唇边,吃力地吹了个口哨,眼里满是思念。
暮霭恍然大悟:“是马儿!”
阮咸点点头,收起剑正欲拉着暮霭离开,只听后方一阵嘶鸣,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以奔雷之势狂奔而来,其势如离弦之箭,快速超过一众喽啰来到阮咸身旁。
“好红儿!你也在这里!”阮咸激动地摸摸马背,枣红马亦用头蹭蹭阮咸,一人一马看着甚是亲密。
阮咸帮助暮霭坐上马背,然而他已力气用尽,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他低声喃喃道:“红儿,快带她走!我会没事的,我会找到你们的!快走!”
枣红马一声嘶鸣,竟是留恋不去。
阮咸正欲责备,暮霭已跳下马跪倒在他身边,声音哽咽:“兔妖哥哥如果不和暮霭一起离开,应该是暮霭留下来才对。此事因暮霭而起,应该由暮霭自己承担。兔妖哥哥,你多保重!”
暮霭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无畏地走了回去。刚走了两步,只感觉手腕一紧,回头看去,是阮咸,拉住了自己的手。
“一起走!”他吃力地说道。
“好!”暮霭用力地点点头。
红儿慧黠地半跪在地,暮霭上马之后立刻连拖带拽地将阮咸拉上马。二人刚一坐好,红儿立刻带着两人绝尘而去。
只差一步,青檬等人便追上来了,香葵气得直跺脚。
远远传一个妖媚的声音:“既然将她撵走了,不必追了。回吧,我乏了。”
缶含一众人等散了,只余下军师的手下,追也不是,撤也不是。
“都回吧。”
又一场闹剧演完了,唉。
老人摇摇头,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