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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克恩斯的选择

红色的螺纹骨枪,在空气中牵扯出晚霞一般层层迭迭的殷红光焰。纯黑的长柄战斧,缠绕着从云层深处垂下的稠密雷电。两股震动天地的力量,猛然交汇在一起,却并没有发出预想中振荡耳膜的强烈爆音。连兽人战士们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都无法捕捉到,那已经超越了听觉极限的闷响,令每个观众的心脏,都仿佛被木锤重重的敲击了一下。

两个人影倏地分开,脚下的武斗台无声无息的塌陷了,化作一堆碎石,越靠近撞击点,破碎石块越细小。在刚才力量交汇的中央位置上,坚实如钢的黑岩,竟然被剧烈干涉的火炎与雷电之力,烧熔出了一个巨大的盆坑,凹陷的底部,聚积着一滩正迅速暗淡凝固的熔岩。

这次却没有掀起惊叹或者欢呼的声浪。极度的静寂,代表着所有观众们心中桎梏的紧张情绪。

无需地面的支撑,卡塞和沙门就这样脚踏虚空伫立着。灼热升腾的战意,和激突的气势,撕裂了肆虐的冰雪暴风。

由火炎的光影所描绘,一头猛兽的虚象,从卡塞的身后幻现出来。头部和雄伟的身体像是狮子,可是额前中央,却如同独角兽般的,伸出一支带着螺纹的尖角。这尖角的幻象,正和卡塞手中骨枪重合在一起。兽魂幻象的背脊上,伸展着两对翅膀,一道如同火绳般燃烧的长尾,在身后傲慢的摇摆着。

卡塞松开握持武器的手,骨枪却并没有坠落下去,仿佛兽魂幻象的额前尖角,化成了实质一般的,随着幻象头部的转动,螺纹骨枪在卡塞的身体周围游弋。

沙门闭着眼睛,克恩斯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一对龙睛。要进一步提升力量,不得不显露出龙族的体征,先是黑鳞铠甲,接着便是龙睛,当龙战士把力量提升到了人族形态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在身后展开一对龙翼。

呼应着沙门力量的提升,头顶天穹中传来的闷雷声越来越密集,一道道苍蓝色的雷火,从云层中冲突出来,宛如利刃一般的斩落大地,却在沙门的身边,变成了温柔婉转的丝带。手中的长柄战斧,被降临的雷电不断洗刷着,每一道闪电贯通斧柄,都会迸发出夺目的辉光。

“呜”的一声,卡塞身后的兽魂虚影,操控着布满火炎的螺纹骨枪,朝沙门的胸膛破空飞射过来。狮头人族长同时发出了一声吼叫,追逐着飞驰的兽魂幻象,朝沙门突进,握紧的双拳上,依附着两团如同太阳一般炽灼的光焰。

沙门转动战斧,斧柄末端的撞角,挑击在骨枪的中段,一抹火光和一道雷电冲天而起。借着挑击的姿势,巨大的斧刃由下朝上撩起,在划过的轨迹上,留下一个完美的新月形雷刃,明灭的电光之间,有暗红色的火炎在牵扯着。

卡塞挥动拳头,蛮横的砸碎了面前的光刃,可是沙门的身形夹杂在一片暗影中,鬼魅一般的转到了侧面,战斧夹杂着雷光,以斩烈虚空的气势,朝卡塞的肩头挥砍过去。

被挑飞到半空中的螺纹骨枪,宛如一条粗壮的火炎蟒蛇般,扭曲了身体,朝着沙门的头部猛然加速突刺,竟然比挥舞的战斧更快,使得龙战士不得不放弃了攻击,侧身躲闪了即将穿透额颅的骨枪。

卡塞趁着沙门闪避的间隙,双拳合拢,带着一团爆炎球似的光焰,朝沙门的头顶轰击。龙战士双手横握斧柄,硬接住了砸下的拳击,随着一声低吼,一道苍蓝色的粗大雷柱,从高空中落下,精确的击中了卡塞的双拳和沙门的斧柄交接的地方。

两道人影再次分别退开。卡塞缓缓平伸出右臂,螺纹骨枪蛇蟒一般的缠绕手臂飞旋。沙门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长柄战斧在双手中交替舞动,划出艺术一般的弧线。

几乎是同时的,两个人的身体扭曲了一下,留在原体的残像还如同实体一般的真切,可以惊天动地的交击,已经在天空中绽开雷与火的烟花。

“太厉害了!”德伦按在剑柄上的手,不断的颤抖着。这种完全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力量对抗,深深震撼着年轻的神骑士,“这就是顶阶龙战士和兽魂使者的实力吗?人族的强者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啊。”

“你错了,德伦。”艾斯叹了口气,“我们人族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弱小,只是更懂得隐藏自己。在我所见过的人类强者中,能够与他们对抗的虽然不多,但确实有那么几位。甚至其中也有你熟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里面,有拥着这样力量的强者?”

“也许你不了解,但是至少你的父亲,第一神骑士卡诺斯,如果解开身上的六道‘献祭的印章’,就完全可以同他们抗衡。而你的母亲,‘圣诗的大祭者’安妮丝,即使不操控‘诸神的十六圣杯’,也拥有绝对不弱于你父亲的力量。但是,他们两个还不是洛林神殿的最强者。”

“什么?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样的强者?”德伦惊骇的回过头,记忆中个性呆板,只懂得栽种花草的父亲,和终日辛苦操持家务的母亲,怎么也无法同这震动天地的强者形象联系在一起。“那神殿的最强者是谁?是教宗大人吗?”

“不,教宗大人的力量,其实只比普通的神骑士稍微高一点。其实真正神殿的最强者,是一位你最熟悉的人。”

“我最熟悉的人?难道......”

“‘神迹的大祭司’,列侬大人。”艾斯闭起了眼睛,“教导我们十二神骑士的师范。”

“列侬大人不是非战斗神官吗?”

“对,列侬大人司掌的力量并不是破坏。”艾斯一脸崇敬的说道,“而是吾神索雷斯的创造与庇护之力。在神殿被入侵的那一晚,如果不是列侬大人不顾一切的解开了身上的‘怜悯的印章’,估计整个神殿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艾斯的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悲壮的夜晚,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而凝重:“当时教宗大人已经受到了濒死的重伤,入侵者发动了一种神秘的集团魔法,似乎是龙语言魔法,又似乎是某种黑暗系的巫咒,我们十二神骑士燃烧生命之火,构筑起‘诸神的禁地’,竟然只是一瞬间就溃散了,挡在最前面的第八神骑士巴伐安迪亚和第十一神骑士罗德拉当场牺牲。在所有人都彻底绝望的时刻,列侬大人站到了我们的面前,完整的‘信仰套装’自动降临在他的身上,那一刻几乎是吾神索雷斯亲临。神圣的光辉轻易的撕碎了罪恶的魔咒,入侵者并不知道列侬大人并没有攻击的力量,再没继续发动魔法,就这样突然退走了。强行解开‘怜悯的印章’的列侬大人,代价是只剩下了普通高阶神官的力量。”

德伦没有出声,只是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按住剑柄的手上,筋肉不住的抽搐着。

艾斯伸出残存的左手,用力按住德伦的肩头,“德伦,其实你潜藏的力量并不弱于他们,只是你还不能自由操控这样的力量,磨练是你现在最需要的。现在的神殿,已经没有再抵御一次那种入侵的力量了,如若敌人知道列侬大人现在的情况,肯定立刻会发动再一次的攻击。如果你不能尽快的成长起来,神殿的历史恐怕就快要在我们手中终结了。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希望!”

“我明白了!”德伦沉重的点点头,突然觉得艾斯的手,仿佛把无比沉重的负担,加诸在了自己的肩头。可是心底的战意,却如鼓动的火炎一般,熊熊燃烧起来。整个身体中,有一种激烈的冲动,就要拔剑跃入冰风,挥出斩断一切的光芒。

“不好!”克恩斯忽然低呼了一声。

德伦和艾斯把头仰起,朝天空中看去。

沙门如同雷神一般的,浑身缠绕着辉煌的雷电光芒,带着击碎大地的气势,双臂挥动战斧,朝下方的卡塞猛地直劈下去。云层中,一道苍蓝色的落雷,呼应着沙门的攻击朝狮头人族长突刺。

可是斧刃还没有触到对手举起的骨枪,在沙门的胸口和双臂,突然炸出了几团猩红的血雾,纯黑的鳞片飞散开来。

沙门的痛呼和卡塞的怒吼同时响起,狮头人族长浑身化作一团烈焰,直冲上去,伸手掐住了沙门的脖颈。巨大的长柄战斧脱手掉落在地面的碎石中。

“龙战士!”卡塞威严的声音,振荡着整个广场,“沙门,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烈焰瞬间包围了沙门的整个身体,血水从皮肤下面溢出,却被灼热的火焰蒸发。沙门发出了痛吟,双目无力的睁开,左眼是红色的龙睛,右眼是银色的龙睛。

所有的兽人沸腾了。发出了噬血的怒吼,无数残忍的眼神,聚焦到克恩斯一行人的身上。

卡塞手一挥,环绕着克恩斯他们的高阶兽人战士们同时狂暴化,伸出了锋利的武器,指向一行人的身体,只要狮头人族长下令,便会把克恩斯他们剁成碎块。

“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卡塞的语声中,带着不可违逆的傲慢,“第一个选择,是投靠我们,我们兽族需要你们这样的强者!沙门也还将是我最亲密的兄弟,我卡塞可以保证你们在兽族,将会拥有仅次于我和‘炎者’的地位。”

“至于另一个选择。”卡塞冷笑了几声,“就是成为了我们的晚餐,尤其是两位美丽的小姐。”

周围的兽人发出了哄笑,恶意的视线,在艾弥丽和贝蒂身上肆意的徘徊。

“人族!我在等你们的决定!”卡塞举起瘫软的沙门。

情势转变得过份突然,德伦和艾斯连抽出配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无数冰冷的锋刃抵住了咽喉。

克恩斯看着周围眼睛泛出血光的兽人战士,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年轻的法师抬起头,对着天空中的卡塞轻轻的说道:“既然要我选择的话,该成为晚餐的,是你才对!”

暗金色的魔力光辉,在年轻法师的眼瞳中,如潮汐一般的澎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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