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早晨,七界的办公室都会显得特别忙碌。马上要过年了,最后这两个月的工作任务更重,能不能过个好年关键就在这了。何况张总似乎对小开的意见很大。如果他想在过年的时候领得丰厚的年终奖金,那么这最后的60天,他可不能让他抓住他任何把柄,即便是像迟到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也不行。所以,小开天不亮就出门了。冬天白昼短,亮的晚黑得早,城市那么拥堵,若是等到天亮了再出发,那就等着吃散伙饭吧。小开站在公交车站,裹紧了蓝色的羊毛大衣,这是他唯一的一件算得上有点档次的冬衣,他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人,虽然他不想见,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等了大概5分钟,来了一趟车,等车的人很多,车还没有停下来,赶着上班的工薪族们便一哄而上了。大家挤得厉害,各自都用上了看家本领,只听得一些人大吼:“哎呀,别挤了,别挤了,装不下了,等下一班吧!”站在车门边看着拼命往上挤的人们,小开感叹自己那辆二手车真是买对了。只不过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有车一族,竟然还傻傻的站在公交车站。他摇摇头立马往回走,就在此时,一辆白色大众途观停在了他面前,并不停的按喇叭!
小开认出来,车里坐的是阿波罗。
阿波罗摇下车窗,左右张望,说:“怎么?你的车呢?还没有办好?”
“你怎么在这里?”小开问,阿波罗住的地方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区。
“哈哈,我来看看你的新车。”阿波罗笑道。
“不是新车,只是一辆二手车而已。”
“你坐公交?”阿波罗看了眼前方刚刚驶出车站的公交车,困惑的皱眉。“有车干嘛坐公交车。”
“我忘记了!”小开没好气的说,他知道阿波罗一定会嘲笑他。
但阿波罗并没嘲笑他,而是打开了车门。
“上来吧,下班再去看你的车,我们要迟到了。狗*日的张大发不会放过我们。”他说。阿波罗私底下管张总叫张大发。因为那人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成天喊着要大发。
小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将包往前拉,跨步坐了上去。坐上去后,他才看清阿波罗的脸。他高挺的鼻梁上贴着一块邦迪,但邦迪太小,仍然露出了淤青的地方。
“怎么回事?”小开指了指他的鼻梁。
“草,喝酒遇到一帮傻子。”阿波罗往车窗外吐了一口痰。小开皱眉。
“傻子?”
“对啊!操他妈蛋的蠢货。”
“你爹派来的?”
阿波罗转头看小开,露出鄙视的神情。
“你还记得,周五晚上我给打电话说的那个婊*子吗?”他说。
“你说的是一个姑娘,标致的好姑娘,没有提到有一个婊*子。”小开说。
“草他妈蛋,就是她。你知道吗?她竟然是谢亨的小蜜。我草他娘的。”
这是小开目前听过最奇葩离奇的故事,儿子睡了老爸的女人。老爸叫人揍了自己的儿子。
“只有鼻梁乌青,看来没有下狠手。”小开忍住笑。
阿波罗斜着眼睛喵他一眼。
“听说你和花花去吃火锅了!”
小开愣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住,前方一辆红色的Polo快速驶过,阿波罗按了两下喇叭,嘴里骂着娘。小开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手紧紧的拽住斜挎包的带子,点点头。
“我看她实在可怜,所以——”
“嘿——嘿——兄弟!”阿波罗看向他,“瞧你紧张得,花花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你知道。我只是好奇你竟然——”
“她很可怜,”小开终于正视了阿波罗的脸,“她很可怜,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他始终无法理解阿波罗怎么能如此容易开始一段感情又如此草率的结束。他看得出来花花是真心喜欢阿波罗。
阿波罗摇摇头,嗤之以鼻,“小开,我从不觉得女人可怜,她有选择权,去选择一段好的感情或者是坏的感情。花花我认识很多年,刚到七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像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一样。当然,我也知道她是什么人!自己选择的路,为什么可怜?”
阿波罗专注的看着前方,他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惜她爱上了有妇之夫,一开始是那个男人骗了她,但当她发现他是一个已经结婚的人之后却没有及时放手,还怀上了阿波罗。她本想用阿波罗争取到那个男人,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的妻子也怀上了。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阿波罗母亲以为的真爱露出了邪恶的脸,它脱掉了真爱的外衣,里面败絮不堪。男人的妻子找上门来,扔给她一叠钱,请她离开这个城市,回到她自己的小城市去,但她傲气的将钱扔到了男人妻子的脸上。她给男人打电话,可永远只有两种状况:关机或者无法接通,最后连号码都没有了。为了阿波罗,为了自己不被熟悉的朋友同事讽刺嘲笑,她离开这个大城市回到自己的小城,父母亲没有因此排挤她,哭过骂过之后,给了她们母子最好的照顾。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小开,没有可是,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可怜不可怜一说。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没有选择的人。”
“比如那个从二楼坠下的女人。”小开怒道,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听见楼下老太婆们围在一起八卦,说那从二楼坠下的男人的老婆也坠楼了,“真庆幸他们没有孩子。”他听见她们这样说。
“什么?”
“我们小区前段时间死的那个男人的老婆也坠楼了。你说她有没有选择。”
吱~阿波罗突然一个老刹车,两人狠狠的往前撞去。
“我草,你他妈想害死我们啊!公路正中间,你踩老刹车!”惊恐已经让小开失去了理智,刚刚若不是后面的车及时避让,他们只怕要酿成大祸。
此时,后面的车按着喇叭,排着队从他们侧面驶过,对他们咒骂吐口水,还竖起了中指。但两人都没有看见,或者看见了只是假装没有看见。
阿波罗双手不停的颤抖着,眼神涣散,他呆滞的想要重新启动车子,但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小开见状立马伸手过去打开了双闪,然后开门下车。旁边缓慢通行的司机纷纷对他进行指责——
“大早上的,搞啥子飞机哦?路都堵死了。傻b!”
“草,你个二货!”
“傻b!”
“你妈卖批喝麻了所,开不开得来车嘛,龟儿宝批龙。”
“会不会开车嘛!哈基吧!”
“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小开一边向旁边的司机点头哈腰的道歉,一边朝驾驶室走去,他打开车门,将阿波罗拖了下来,然后再把他弄到后排坐,自己爬上了驾驶室。重新启动车子,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