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让本已经筋疲力尽的身躯重新站了起来，明知道不能对眼前的中年男子造成一丝伤害，萧忘怀还是做好了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用眼神杀人，是六扇门童大捕头的血脉功法，如果你能投身六扇门，或许有朝一日能得尝一观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还是放弃这种种尝试吧。”
孤所逐温雅一笑继续道：“所谓仇恨，说穿了只不过是要返还被施加痛苦的情绪罢了，而报仇，则是让内心归附平静的手段。虽然我并不了解你所说的世界，也不了解你的父母，但是我确实为他们感到可悲。爱与恨向来是对等的，这世界上的确是有着很多没有来由的爱意，亲情，爱情，不一而足，但是却不可能存在无缘无故的恨，所受伤害的程度直接决定了恨意的强度。你的父母双亡，自己也自杀而死，而你的选择竟然只是杀死那个望族子弟而已，如果你只是要他死，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因为他本来就会死，区别不过于时间早晚而已。”
萧忘怀柔弱的五指深深握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又有点同情他们，这样的仇恨竟然用一个人的鲜血就可以清算，别说质量，哪怕在最简单上的数量也是不对等的啊。”孤所逐一脸叹息道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孩童的音量因愤怒而拔高。
“什么意思？还听不明白？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为你父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你母亲对你的生育之苦感到可悲，这么伟大的恩情，你竟然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多大的爱造就了多大的恨，你根本不爱他们，也不配说爱字，你甚至不懂得自爱，你那些被毁灭的再也回不去的幸福与眷恋仅仅让你产生了杀死他的欲望。他死了，他死了又怎么样，血脉延续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仇恨。齐襄公灭纪，其仇已有九世之久，一夜白头的伍子胥攻入楚国时，听信谗言自毁长城的楚平王早已驾崩多年。能手刃仇人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千百倍的还给他们子孙，男的世世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代代为娼。”
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愤怒似乎也随着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处的鲜血一同流淌出来：“你只是在激我，你只是不想我死。”
毫不掩饰自己动机的孤所逐点头道：“是的，我的确有这番心思，但是真正激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爱，你的恨。要么放弃所有的希望却赌那层侥幸，要么分出一丝仇恨化作耐心来向你自己证明你的爱和恨不是那么惹人发笑的东西，它能令整个世界颤抖。
路只有两条，选择在于你。”
“祸不及家人。”萧忘怀平静道。
孤所逐一声轻笑：“祸不及家人？真是可笑的观点，家人本为一体，有福共享，有难又怎能不同当，就是你这种可笑的观点，让那些为非作歹之徒心无顾忌，无所畏惧。纵是大奸大恶之徒，亦有父母儿女，亦有所亲所爱，他们也在意这些人受到伤害，如果他们能深刻明白他们的作为会给他们在意的人带来多么大的伤害的时候，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萧忘怀摇了摇头道“你所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只要杀死那个杀死我父母的人就够了。”
“呵呵，那个人，你一直觉得杀死你父母的仅仅是一个人吗？愚昧之及，那些与望族子弟勾结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官员呢？那些帮助他迫害于你将你腿脚打断的帮凶呢？他们是没有直接参与，但是正是他们的存在让那个望族子弟杀了你的父母，也杀了你，他们全部都是凶手。他们每一个都该死。”
萧忘怀没有注意孤所逐眼中诡异的红光，脑海中浮现一张又一张脸庞。那言辞凿凿一口咬定父亲醉酒驾驶的交通局领导，那个百般刁难不让自己顺利上诉的法院职工，那根本不听自己的冤屈就是一顿毒打的警卫，那残忍的用木棍将自己的腿脚打断的保镖，那肯定是受了别人指使分外“照顾”自己的“白衣天使”，最后定格着那张带着戏谑来探访自己的脸。一张又一张的脸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忘怀笑了，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因为想象他们死亡的场景而从内心涌现出来的情绪，那种在肺腑之间起了头，在体内奔腾不息散发到四肢，引得通体舒畅，出于词穷暂时归类为快感的东西，随着一丝长啸充斥于天地之间。
“是的，他们都该死。所有参与了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肮脏勾当的人都要死。”
“那么，就算重生回去了，你真的能杀光他们吗？”
萧忘怀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杀不光，只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他确信可以和那个官二代同归于尽，但是更多的人，那些潜伏在阴暗中与那个官二代达成协议的凶手们，他连获知他们身份的途径都没有，更不用说杀死他们了。
就算自己能马上死去回到地球，成长到足以杀死官二代地步最少需要二十多年的光景，一个没有肉体力量和社会关系的孩子根本干不了什么，上一世死去的时候那个官二代已经三十岁了，那么杀死他的时候他最少也是五十五岁了，那些身处高位的东西们肯定比官二代年纪更大，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杀死他们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已经自然死亡了。
而这一切还是最理想的状况，平行宇宙到底要让他花费多少时间根本无法估量。
仇人的死亡并不代表仇恨可以就此终结，让他们的子孙来承受他们的罪孽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真的有仙佛吗？”
“任何可以流传甚久的传说都有其必要性和根源性，两教仙佛之说尤为其是，就拿蛟龙兴云布雨，雷公电母司职雷电来说。。”
萧忘怀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雷公电母，四海龙王。这只是人们对自然崇拜的结果，也是人们为了接受不能理解的事务在妥协下的自我催眠。”
孤所逐闻言呵呵一笑道：“这种说法很有意思，你们那个世界是这么认为的吗？但是为什么不能换一种可能呢？曾经真的有神人端坐云端，布雨降水，得而润者万物，引得世人万分敬仰，顶礼膜拜。结果两教的人出来了，急急忙忙把这位神人抢回了家，摆上了自己神坛，接下来就是愈演愈烈的以讹传讹的故事了。”
“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地面温度升高，水化作水蒸气上升到天上行成了云，当云层上的水汽太多的时候，多到空气承托不住的时候，他便落了下来，就成了雨，而闪电也只不过是云层之间的发电现象。”萧忘怀不得已报出了小学生水准的科学常识。
孤所逐沉默良久后，单手一探，平按虚空，本来凉风习习的山顶猛然爆出一股热浪，地表温度迅速升高，一阵水汽在掌心所对之处的地面缓缓上升。儒雅中年人仰头望天，看着眼中的氤氲消散摇头道：“我不懂，不过这些与我所说的神人论又有何干系，你所说的只是你们世界对天道的论证而已，就算他是真实的又能怎么样，如果神人证不了天道，那还算得上什么神人。
萧忘怀看的目瞪口呆之余心头泛起了自己是个****的挫败感。
只要你有个吃斋念佛的奶奶，这个世界上便有漫天神佛。等到你上了学，或者更早一点，你有一对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他们会用一种叫化学和无力的科学来给你解释一遍什么叫做自然现象，然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神仙了。
萧忘怀能原谅自己幼时的无知，人生本来就是一步步论证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过程，但是却不能忍受在心里年龄接近三十的自己还看不出这个如此浅显的漏洞，并且试图用这番理论去说服他人。
从头到尾那些科学只是解释了自然现象形成的过程，他至多能论证天庭朝九晚五公务员制度的真伪，在根本上他只能证明雨水不是仙佛所降，并不能说明仙佛不能降雨，更不能以此作为无神论的证据。这根本不是一个命题。”
自己竟然因为这种层次的科学常识而作了那么多年的无神论者，哪怕在“东西合璧”式的漫天乞求时，他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些祈求与跪拜只不过是他开始发疯的征兆，就连穿着红衣红鞋跌下高楼，那也只不过是自己希望对仇人造成一丝伤害无能为力的挣扎，甚至连莫名其妙的穿越，他也更愿意相信是出于某种自己不知道的时空理论或者精神便宜论。
萧忘怀很想说些什么，比如说什么什么实验，什么什么理论，就算听起来不是那么高深，也不是那么严谨。
但是他说不出来，他没有足够的只是储备去和孤所逐讨论这个问题，可是他又不得不说些什么。
“你所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他并非一定存在。”
“的确如此。五年前，如果有人问我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仙佛，我会说可能有，可能没有。现在如果有人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他我相信有。”
“你知道我不是的。”
“你的确不是，但是你都能存在了，仙佛为什么不能存在。你说若我以极热掌力持之以恒的蒸发水汽，天上会不会降下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