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俊逸走到她面前为她号脉,她恢复得挺快,脸色也好了许多,看来刚刚度入她体内的真气对她起了不小的作用。当他伸手去抚她额头的时候,不巧碰到她左额的红色印记,就像火烧了一般疼痛,殷容俊逸迅速缩回手来,脸色有些异样,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花重,你感觉怎么样?”辛雪看到花重醒来,苍白的面容上勉强露出些笑容,辛雪扶起花重,殷容俊逸在桌上拿了一些吃的递给她,连同紫邪也放在盘子里面端了过来。
“谢谢你!”花重向他道谢。
“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叫我俊逸师兄!”殷容俊逸柔声说道。
花重笑了笑,便认真吃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紫邪在盘子里面滚来滚去,抱着一颗葡萄咬,可能是葡萄有些重,它走几步又跌倒,但还是舍不得丢开,咬了一口以后又递给花重看看,完全就是个孩子。
辛雪手里拿着一个祝余果,一边啃一边时不时往殷容俊逸投去几束目光,只可惜他都没有注意到她,他只是看着盘子里面紫邪的举动露出几丝笑意。
“俊逸师兄,今日你不用授教吗?”辛雪见气氛有些安静,找着话题和殷容俊逸答话。
“没有,从今日开始,各法系弟子都将准备几日后的仙剑大会。”听他这么说,她忽然有些想看殷容俊逸在仙剑大会上的表现,刚刚要离开蓬莱的那一股劲儿又消失殆尽了。
看到殷容俊逸这一副和蔼无害的样子,辛雪说什么都不相信濮阳庾笙他们说的话。
“那俊逸师兄今年参加吗?”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殷容俊逸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生怕自己语气重了引起他的反感,语气轻了又不能让他注意到自己。
“当然!”殷容俊逸回答得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
一年一次的仙剑大会都是挑选弟子的大好机会,在大会中表现的好的,是很有可能被长辈看好的。
当然,长桑和濮阳庾笙两人例外,长桑是医仙不用参加仙剑大会,至于濮阳庾笙,只是个半吊子,到蓬莱快一年了,连御剑术都不会,不过他不会就此被逐出蓬莱,本来就是有人托明夷子照看他的,学不学仙术都不成问题。
花重吃饱了,力气也回来了,紫邪肚子吃得鼓鼓的,直接抱着一串葡萄睡着了。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
“殷容俊逸!你把花重怎么了?你给我出来···”是濮阳庾笙的声音,他人还没到大门,声音已经传来了。
当他一脚踏入大门,望着花重还坐在殷容俊逸的床榻上的时候,惊讶之余,一股怒火就窜上来了。
“濮阳师弟所为何事呀?”殷容俊逸看到他头发蓬乱气喘吁吁的样子轻声一笑,他这一笑更加激怒了他。
“殷容俊逸,你把她怎么了?”濮阳庾笙红着脸指着他的鼻子问。
“我能把她怎么?她晕倒在广场上,我抱她回来了,就这样!”
殷容俊逸说完眉毛一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濮阳庾笙。虽说濮阳庾笙才十岁,但是身高还是能勉强到殷容俊逸的胸口,已经算是同龄孩子中的高个子了,无奈殷容俊逸太高,每一次都被他鄙视。
“濮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花重跳下床榻穿上自己的鞋子,濮阳庾笙冲过去差点就抱住她,看到花重一脸警戒,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急忙后退两步,对着花重上下打量一番以后,才放心。
殷容俊逸看在眼里十分不爽,他一个蓬莱长教师兄,还犯不着对一个小女孩儿下手吧,也不看看花重瘦成什么样了,完全就是一个孩子。于是终于忍不住对着濮阳庾笙发火了。
“榆木疙瘩你犯不着对我存这么大的戒心!”殷容俊逸抱起双手,不屑笑道。
“哼!我就是对你有戒心!花重,我们走···”濮阳庾笙拉起花重的手就往外走,辛雪站在一旁十分尴尬,既然花重走了,她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花重顺手抓起紫邪就随着濮阳庾笙拽走,他刚刚跨出门,就转头对着殷容俊逸说了句什么话,花重倒是没听清楚,不过这话殷容俊逸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一黑,有种想把濮阳庾笙放在水里淹死的冲动。
居然说他黑乌鸦!
辛雪看到殷容俊逸脸色有些不好,对着他行了一个礼就跟着花重他们走了,当走到拐角处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殷容俊逸的门已经关上了,隔绝了所有视线。
殷容俊逸关上门来自己生闷气,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都会和濮阳庾笙生气,就算是再大的事,他也不会轻易牵动喜怒,为什么一遇上他,就控制不住呢?愤怒之火还没有平息,他突然想起,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像极了濮阳现在的性格,无忧无虑,天真不知事,直到有一天遇上那个人,一切都改变了。
他掀开自己左臂的窄袖,露出一个黑色的痣,黑痣长在他的臂弯处,确切地说只是一个黑点,但是这个黑点却像种子一样,从黑点向手掌方向蔓延出一根小小的藤蔓,黑色的藤蔓像植物的茎一样,慢慢分叉,开枝。
他试过很多次,想要把手上的藤蔓除掉,当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臂弯小小的藤蔓时,那时候藤蔓还不大,他就用刀子刮掉那颗黑色的种子,每当刀子划开一道口子,手臂连血液都不流,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怪物,感觉不到切肤之痛,血流之苦。
直到他长大了,曾经想试图砍下自己的手臂,但是每当他有那种念头的时候,左臂就传来火烧一般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站不起来。
于是,每一次仙剑大会中,他都渴望有人可以砍下他的手臂,但是每一次只要有利器靠拢,手臂像有意识似的自己躲开了。
他本是个性情温和的人,然而自从藤蔓出现以来,他每天夜里都会被梦魇折磨,永远是那个血红的无底洞和紫蓝色的大火。
当他的意识寻着无底洞深入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些紫色的火焰都烧在自己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感觉有人在撕碎他,看到洞里面流淌的热血,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惜,就像是他自己儿女的血肉做成的一样,每一次的梦境都会让他接近那个血洞一分,每接近一分,他就痛苦一分,有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血洞就是用他儿女的尸骨堆积形成的,他的儿女在呼唤他,想要他来救赎。
当黎明被第一缕阳光唤起的时候,他也随着醒来,不过看到自己泪湿的枕头,一次又一次,殷容俊逸时常都在想,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流泪?他到底在悲痛些什么?
殷容俊逸用黑色的袖子遮住手臂上的藤蔓,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夜里梦见的东西,他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人,让自己可以全心全意爱她,忘记自己像一个怪物一样活着。或许他已经找到了,只是还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
他拒绝每一个女子,不和师弟们说话,只是生怕有一天他变成了怪物,连自己都不认识,会害死他们。
“俊逸师兄,掌门让你去一趟常生殿!”一个弟子在他门外敲了两下对他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
殷容俊逸朗声说完,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袖口,将画桌上的卷帧展开看看,目光凝视处,一只栩栩生动的的小兽,正在啃一只祝余果,头上还粘了些红色的果浆,手里拿着一片果肉,最灵动的是那一双小眼睛,水灵灵的,就像是在看他一样,他看了一会儿他又把它认真卷起来,收好,转身去了常生殿。
濮阳庾笙带花重回去以后,长桑还在一旁试药,他的祖先曾尝便百草,造福了千千万万的人,他也想要像他先祖那样,至少也可以成为一代神医。
花重趴在桌子上逗着紫邪,辛雪一边喝茶一边发呆,脸色有些不好,自从殷容俊逸那里回来以后,她都没怎么说话。
“濮阳,你了不了解那个伊人妩媚呀?”花重有气无力地趴着,快要睡着了,她最近老是犯困,怎么睡都睡不饱。
“伊人妩媚?原来你们遇上她了!”濮阳庾笙一脸惊讶,其实他只知道伊人妩媚是个十分凶恶的女人,其他的不是很了解,若要问起她,曾经还有一个关于她的传说。
话说伊人妩媚之前在人间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黛眉明目,皓齿红唇,不施粉黛也很美,当初她初入蓬莱,一年以后,表现出色,被当时的蓬莱掌门儿子湛白夜选上,做了第一任女弟子,久而久之,伊人妩媚居然喜欢上了湛白夜,掌门听说这件事以后,迁怒于伊人妩媚,她欺师灭祖,按照蓬莱门规,应钉其魂魄,肉身打入黑暗地牢,不得翻身。
湛白夜觉得这样对她实在是太残忍,况且他自己也爱上了伊人妩媚,但是不能为世所容的爱情,蓬莱一帮长老要求按照门规处理,以儆效尤。在湛白夜的祈求下,任然毫无作用,蓬莱掌门痛心自己的儿子,想要从轻处理,但是一人之力难敌众人之口,最终伊人妩媚的魂魄被钉上锁魂柱,肉身下黑暗地牢,受尽折磨。
湛白夜看伊人妩媚变成那副模样,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明明是当初自己选择的她,却让她最后生不生死不死,因而他不顾众长老的阻拦,救下锁魂柱上伊人妩媚的魂魄,由于无修复她已经腐烂的肉身,她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模样了。
一女弟子自愿奉上自己的肉身,让伊人妩媚复活,为修复她受损的魂魄,湛白夜几乎耗尽了所有修为,湛白夜消去了她的所有记忆,因而借尸还魂重新复活的伊人妩媚已经完全失去记忆,性情大变。
湛白夜为保伊人妩媚不再受到伤害,化作一丝意识融入伊人妩媚的身体,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要他们杀掉她,那么湛白夜沉睡的意识就此消失,也就无法复活。
在蓬莱掌门和众位长老的再三考虐下,依然让伊人妩媚留在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