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孩儿陪你一起去吧?”载恬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练武场里的士兵,显然很牵挂的样子。阿玛从不曾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过,受宠若惊之下更加喜欢这个差事,更是铆足了劲想要做出个样子来让阿玛刮目相看。
翠兰这几天脸色好看了许多,因为儿子受重用的关系,府里的下人态度开始有些转变,她的境况不再那样难堪。因为一向不养尊处优,翠兰不像一般的福晋那样富态,整个人有些清瘦,让人不由自主想起春天的柳絮儿,好像风一吹就会随风飘走。奕缳态度的转变给她已经绝望的生活带来了一线希望,只要儿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自己吃点苦算不得什么,何况自己是自作自受,半点也怨不了别人。
疼爱的擦掉儿子额上的汗珠,翠兰道:“恬儿,你在这里办你的正事,娘只是去广济寺烧香,有小云陪着,用不着你跟去。”
广济寺离王府不远,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有事,平时额娘也是一个人去烧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翠兰坐了四人小轿,离了王府,径直取道广济寺而来。广济寺是有名的古刹,香火很旺,游人络绎不绝。这天也不例外,善男信女往来如织,翠兰下了轿,只带着丫环小云,往那大雄宝殿上烧香叩拜。
正行走间,忽听得旁边一个声音道:“夫人烧香拜佛,不知所求何事?”
翠兰循声望去,只见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占据路旁,笔、墨、纸、砚陈列整齐,一道横幅上书“铁口直断”,好大的口气。再看桌后一白胡子老汉摇头晃脑,看样子,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翠兰知道他只是兜售生意,所以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去。
“夫人印堂微黑,双目无神,恐怕大不利于小公子。”老头也不起身,依旧晃动着满头白发的脑袋。
翠兰可以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但只要关系到儿子,一颗心就乱了,此刻听得老头这样说,立刻就停下脚步,上前询问。
“老丈有何见教,还请明示。”
老头不再晃动那颗脑袋,直盯着翠兰的眼睛,说道:“夫人衣饰虽不华贵,但眉宇清华,一定是高门大户家的夫人,说不定还是王公贵族。然夫人两眉之间愁容深锁,定是不得丈夫喜爱,以至于内心郁结。其次,夫人隆鼻丰唇,定有一个半大不小的儿子,但偏偏印堂发黑,恐怕令公子会有刑伤。“
老头说的八九不离十,翠兰也就信了十分。本来她就相信冥冥之中定有果报,相信这些阴阳之说,担心儿子的她,立刻忧心道:“老丈可有解决之法?“
老头道:“我这里有一道仙符,只要你服下符水,自然就会解此困厄。“顿了一下,老头才接着道,”不过,因为仙符难求,所以这价钱吗……?“
翠兰担心儿子,哪里顾得上讨价还价,当即买了符水喝下,后来老头又贴着耳朵说了几句话,可翠兰昏昏沉沉,竟然不记得那几句话是什么了。
进完香,回到王府已经是掌灯时分,翠兰看过儿子以后,就感到疲倦乏力,上chuang歇息了。除了那一段小小的插曲,好像这一天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宫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黄萧迅雷不及掩耳地调换了宫中所有的总管太监,宣布从今以后总管级别的职位,以后一年轮换一次。并且开始逐一调查所有宫监的财产,凡是有交待不出来源的,一律交内务府隔离审查。
因为事出突然,大清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太监私藏的财产来不及转移,都被抓了个正着,而其中财产最多的就是敬事房的总管李公公,其次就是慈安太后的随身太监胡斯仁。
一石激起千层浪,内务府已经查明,在财产来源不明的六十名太监里面,有五十一人是偷偷变卖宫中器物所得赃款,有五人是将属下的俸禄据为己有,有一人是平素赌钱时手气甚好,竟然赢得了一大笔身家财产,还有一人是赏膳监的总管,平素收受回扣,剩下的两人则无法交待出从何而来,这两人财产最多的李公公和胡斯仁。
没想到李公公和胡斯仁都咬紧了牙关不松口,死活不肯承认是收受贿赂得来的财产,只说是平日积攒下的。内务府毫无办法,只能如实上报,黄萧心中有数,吩咐内务府将二人暂且关押,好好看守,不得有任何失误。
第二天早朝,文武大臣山呼朝拜已毕,黄萧道:“昨日宫中彻查太监营私舞弊案,敬事房总管大太监李公公和慈宁宫总管太监胡斯仁相继落网,不知大家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黄萧的眼睛漫不经意在众位大臣脸上扫了一圈,果不其然,凤秀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平复了正常,但这细微的转变有怎能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
翁同龢道:“宦寺不得干政,其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按律当斩!“
“老师说的不错,只是胡斯仁照顾母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皇上,私情大不过国法,如不能杀鸡儆猴,以后说不定就会有太监抱着侥幸的心理作同样的事。“凤秀打断了黄萧的话,竟然提议将李公公和胡斯仁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老狐狸果真狡猾,只是不知道李公公要是知道他所效忠的主子,竟然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弃了,而且还顺便踩上了几脚,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那好,就按凤大人的意思办,李公公斩首示众,就由凤大人来做这个监斩官;至于胡斯仁,他毕竟是母后皇太后的人,朕不给别人面子也要给母后面子,就留他一条性命,让他去刷马桶好了。“黄萧知道从李公公身上得不到什么消息,那个李公公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凤秀手中,以至于死也不肯说,所以留着和杀了没有什么区别,不杀胡斯仁,是怕慈安过于伤心,动了胎气。
凤秀坦然领旨,黄萧不禁感叹,真是人心不古,这凤秀果然是个真小人,无情无义,看起来真像是个大义凛然、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此人之无耻,何可胜道也哉?
因为六哥要和美国人商量贷款的事,所以奕缳早朝后就直接回家了,早朝上的事情他一头雾水,皇上不声不响就将皇宫掀了个底朝天,而那个一向都很沉默的凤秀,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当起监斩官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奕缳进门就直往书房而去,正瞧见翠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奕缳只当没看见,对于这个女人,他有一肚子压抑的不满。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翠兰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往奕缳毫无防备的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