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忙碌的一天,于雨朋回到办公室坐下,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到之前书签位置,继续看了起来。最近他看的是《资本论》中文版,他喜欢看书,从进城务工开始就常常找些书看,兴趣比较浓厚的就是古典文学,还有就是跟经济有关的书籍杂志。
于太太秦婉玲,今天一下班就直接来到于雨朋公司,夫妇两个有一阵子没在外面吃饭了。尤其是今天她心情很不错,因为丈夫新买的衣服今天在单位赢得不少赞声,连领导都夸她够时尚,越来越有品味。婉玲走到丈夫办公室门口,没有敲门,那是他的门从来都不关,除非是下班时间,她直接来到丈夫的办公桌旁边站住。
“婉玲,你来了,”于雨朋都不用抬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她,“今天下班这么早?”
“哪有啊,跟平时一样,”婉玲说着斜坐在于雨朋大腿上,用胳膊挽住他的脖子,“就是今天没回家。”
“哦,”于雨朋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本,平静地说,“我再看会儿书,你要口渴叫王宏给你泡茶。”
“呵呵,我又不是官太太,也不是他领导,怎么能指使人家泡茶,”婉玲先是莞尔一笑,慢条斯理的说,“哎,你都没有认真看人家,我今天变化可大了,同事们都夸你眼光好!”见于雨朋顾着低头看书,朝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娇声叫:“老公——”
“啊?你说啥?”于雨朋干脆把书签卡进去,把书放下,看来今天是不能继续看了,站起来盯着婉玲看了半分多钟,心想:杨洋的眼光还真不赖!
“老公,咋样?”婉玲说着原地转了个圈,“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女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嗯,漂亮!”于雨朋点点头,“娇媚动人!”
“人家让你看衣服!”婉玲的脸微微一红,低头娇嗔道。
“我说的就是衣服!”于雨朋收起微笑,故作认真的样子。
婉玲的脸立刻就拉长了,充丈夫瞪大眼睛:“你,你这就是说人配不上衣服喽?”
“当然是人更漂亮,不穿衣服也能把你们办公室那些庸脂俗粉比趴下!”于雨朋一脸坏笑盯着她。
“不害臊!你才不穿衣服去办公室跟她们比呢!”婉玲转忧为喜,小鸟依人般的跳过来,抱住丈夫在脸上亲一口。
“好,好,好,我不穿衣服去跟她们比,”于雨朋继续逗她,“满意了吧?”
婉玲发现自己失口,又是撒娇又是用小拳头捶他的肩膀。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王宏看在眼里,“哎呀,嫂子,我可啥都没看到,我眼镜不知道掉在哪儿了,我继续找眼镜去,”王宏边开玩笑边装作转身。
婉玲又是莞尔一笑,牵着于雨朋的手对王宏说:“你找你的眼镜吧,我借你老板出去约会,没意见吧?”
“嫂子请随意,反正又不归我管,”王宏笑着说。
婉玲拉着于雨朋往外走着,于雨朋说:“去哪儿?出去吃饭?把牛哥和小郑也叫上吧?”
“不嘛——”婉玲摇着于雨朋的胳膊撒娇,“人家要二人世界!”
“好吧,好吧,依你!”于雨朋任她牵着走出大门。
婉玲忽然站住,一脸认真的问于雨朋:“王宏平时有戴眼镜吗?”
“呵呵,呵呵……”于雨朋笑着说,“人家在逗你玩,你还认真了。”
“那他刚才岂不是。。。”婉玲斜视着于雨朋,娇声道,“你的属下都和你学坏了!”
“呵呵呵呵……”于雨朋回以一阵爽朗的笑声,拥着她融入下班的人流中。
杨洋回到家,刚打算泡个澡,一会儿去婆婆家看孩子。忽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连忙到厨房抄起一把铲子,看着进来的是矬子,就把铲子丢下,也没理他就回到卫生间洗自己的澡去。等洗完出来,看到矬子正翘着二郎腿,半歪在沙发上喝酒,手里的一瓶洋酒已经不见了一多半,懒得看这样子,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吹干头发,化了个淡妆,准备去婆婆家。
“去哪儿?”刚要开门,就被矬子叫住了。
“我去妈那里看孩子!”杨洋实在不想多说话,又要开门。
“等一下——”矬子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杨洋跟前,“给我几千块钱,我没钱吃饭了!”
“就知道你准是钱花完了才回来,”杨洋冷冷地说,伸手着要拉门,“我也没钱,要钱找妈要去,我又没开银行!”
矬子过来一把抓住杨洋,往里面使劲一甩,直接就把她甩倒在地板上。紧跟着又过来把外套硬从她身上拉掉,翻遍口袋也就几百块,塞进自己口袋,还不罢休,瞪着坐在地上的杨洋吼:“还有呢?”
“没有了,我没有钱!”杨洋既不喊也不哭,她早已看惯了这个烂赌鬼,每次输光钱后都是这副丑恶的嘴脸。
“TMD,”矬子直接过来在杨洋身上乱翻。
“走开,不要碰我!”杨洋冷冷地说,“我身上没有钱,要翻到提包里翻去!”杨洋只想尽快摆脱他,离开这个房间。
“嘿,不让老子碰?”矬子脾气更大了,“你TMD是老子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老子的,几天不见翅膀硬了啊?竟敢说不让老子碰,老子就碰给你看。。。”矬子骂着,过来用力把杨洋压在身下,一件一件扯下她的衣服,还把胡子拉碴的嘴巴凑在她身上亲…… ‘啪’的一声,杨洋自己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在矬子脸上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可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矬子更是感到意外,一个手摸摸腮帮子,一个手顺势挥过来就是一拳,正打在杨洋的左眼眼角,嘴里还在骂:“还反了你个贱货,竟敢还手打老子,要不是急着用钱今天非宰了你!”
一边骂着弯腰抄起杨洋的包,‘呼啦’倒得满地,把钱捡起来大概看了看,约有两、三千,立即到口袋,随手把包一扔,甩门走了,边走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过了好久,杨洋才从地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对着镜子看发黑的眼角,没有破,却已经肿起一片,疼的半个脸都是木的。她用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没有哭,她早已经暗自发誓,不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泪。以前凑合活着是为了母亲,后来母亲走了,又得为儿子,现在还多了个于雨朋,但人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杨洋收拾了一下惨乱的局面,换了套衣服,和于雨朋妻子同颜色、同款式的套装,带了个墨镜,拿起挎包下楼,开车去了婆婆家。
杨洋一进门,婆婆家已经吃过饭了。婆婆和二嫂在厨房收拾,二哥和几个孩子在房间玩。杨洋把衣服放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倒了杯白开水,坐在沙发上。
“吃饭了吗?”二嫂问杨洋,“好几天没见你过来,也没到公司去,到哪儿玩了?”
“我不饿!”杨洋双手捧着水杯,寄望热水的温度暖暖冰冷的心,平静的回二嫂的话,“黄雯失恋了,拉我陪她去广州转转!”先拿闺蜜挡挡吧。
“哦,黄雯也是,都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还不正正经经找个婆家!”二嫂说着,家里人都熟悉黄雯,以前经常陪杨洋过来。
“眼界头太高喽,”吴老太接过二嫂的话头,“将来肯定是个大问题!”说着走到客厅坐下,正眼看着杨洋,“大晚上的,你戴个黑墨镜,烧(烧是烧包,类似于显摆)给谁看?”
“哎呀,小妹,你眼睛咋啦?”还是二嫂眼尖,“是不是混蛋阿涛干的?”说着又充着里屋的吴老二喊:“阿伟(吴家老大叫成雄,老二成伟,老三矬子成涛),看你那王八蛋阿涛干的好事,”说完吐了吐舌头,只顾过嘴瘾了,竟把婆婆一家包括老公都捎带给骂了!
吴老二出来看看杨洋的眼睛,对吴老太说:“妈,你也该管管了,真要把小妹打出个好歹,可没办法向老杨家交代啊!”
“小两口打架拌嘴,我做婆婆又能咋管?”吴老太明显在护短。
杨洋听着就是一阵阵心痛,不由得想呛老太太几句:“妈呀,我可不是给你儿子打架拌嘴,是挨骂,挨打!”
“好孩子,都是妈不好,你有火朝我发吧,”吴老太也心软了,毕竟自己也是女人,“明天去财务室拿两万块,到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再买些营养品补补,晚上没事就多回来喝汤。。。这败家子,下手也太重了,瞧瞧这肿的……”吴老太一说就没完没了,好像很心疼似得,要进厨房煮几个鸡蛋给杨洋敷眼睛。
二嫂用手一桶吴老二,小声嘀咕:“赶明儿你也打我一顿……”
“闭嘴!”吴老二赶紧制止。
吴老太也扭头狠狠地瞪她一眼,二嫂吐了吐舌头,进房间陪孩子们了。
杨洋站起身说:“妈,这是我给宝宝买的衣服,放他柜子吧?”
“你坐着吧,过一会儿我自己放,”吴老太说着,也不知是心疼杨洋,还是对她不放心。
杨洋说:“妈,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说完开门离开,就听里面吴老太还在喊:我给你煮的鸡蛋。
‘Manity of malacca’
‘迷情马六甲’咖啡秀,是洛城老资格咖啡秀之一。
今夜,这里的的灯光依然充满诱惑,杨洋依然坐在靠窗位置,桌上依然摆着几个小吃碟,旁边依然是一杯黑咖啡。只是感觉今晚的音乐很不顺耳,杨洋有意无意地扫视四周,一直没有留意这里的地中海式装修风格,摆着不少航海用品,靠近墙角还挂着一个大船舵,脑子里不由幻想:自己坐在一艘庞大的轮船甲板上,行驶在茫茫无际的大海,有蓝蓝的天空,有绿绿的海水,有海鸟在自由飞翔,有于雨朋温柔的眼光……
于雨朋这时候不知干嘛呢,
或是在公司加班?
或是在和一群朋友聚会聊天?
或是窝在沙发里看书?
又或是——
在床上和她恩爱缠绵……
脑子乱了,全乱了!
杨洋招手唤来个女侍应,“能帮我换首歌听吗?放一首陈百强唱的《偏偏喜欢你》,是首粤语歌,”女侍应走了。
手机在桌子上闪烁,是黄雯,“喂,什么事?”
“亲爱的,怎么有气无力的,嘛呢?”黄雯说,电话那边声音吵杂。
“我在‘马六甲’喝咖啡,怎么?”杨洋淡淡地说。
“我跟几个朋友在‘新都会大舞厅’跳舞,你过来吧!”黄雯大声说,“给你介绍几个男孩儿。”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杨洋没什么兴致,还是冷冷地说。
“来吧,亲爱的,这里热闹的很,”黄雯还在尽力游说。
“不了,你好好玩吧,我实在没心情!”杨洋说着收线。
刚才那个女侍应在旁边等着杨洋打完电话,才说:“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找到你说的歌曲,换一首别的行吗?”
杨洋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慢慢吐出一口青烟,对女侍应说:“那就《爱我你怕了吗》,你们以前播放过,”女侍应转身离开了。
杨洋吐着烟圈,心里在想,要是烦恼能随青烟飘走,该有多好呀!音乐播放了,杨洋却觉得太悲凉,比自己此刻的心情更加撕心裂肺。
杨洋站起身付了账,走出咖啡秀,眼镜一直没有摘下来,开着车往家的方向走着,随手打开收录机,
“……伤已密密麻麻,只剩生命可践踏……”
广播电台里也是爱我你怕了吗!
按开磁带播放,陈百强的歌声穿出来,原来那天忘了让于雨朋带走磁带!立刻调转车头开往于雨朋家的方向,走了十几分钟,想到这时间他应该和妻子在一起,现在去打扰他太不应该了。
于是再次调转车头,真不想回家,可也没地方可去;‘哎’的一声长叹,还是回去吧,两杯红酒下肚,倒头一觉今天就过去了,不由得脚下加大油门儿,车子像黑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