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雨朋送走了王宝宏,又送龚、牛二人回去,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先到卫生间冲了个凉,然后回到卧室,婉玲还没睡,还在看着韩剧抹眼泪,看到于雨朋坐在床上,连忙起身倒了杯绿豆汤递给他,她今天觉得丈夫很憔悴,往日一进门的精神奕奕都没了。
“雨朋,你咋了?”她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这才发现他眼圈发红,像是哭过,不由一阵,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清楚,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低头亲了他一下,“雨朋,出什么事了吗?我知道你不会吓我,是吧?”
“没事儿,”于雨朋勉强笑了笑,“刚在楼下门卫哪儿看了会儿韩剧,感动的!”
“我才不信呢!你就不喜欢看电视!”婉玲抚摸他的头发说,“今天四弟来过,我就知道会有事,她说来跟我请假,还给咱孩子买了很多东西,衣服、奶粉、摇篮车,玩具、漫画书,学习机,我看十岁也用不完;他还给咱爸妈规规矩矩地磕头呢!我就知道有事儿!”
“真没事儿,你别操心了!”于雨朋看她还在疑惑,就说:“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去南方了!”不忍她执着,就找个理由搪塞她。
“哦,是不是他喜欢了个南方姑娘,”婉玲一厢情愿地猜测,她当然不相信丈夫有错,“那小兰咋办?我听说他俩早都在一起住了,小兰该多难过啊!”
于雨朋也被婉玲的话狠狠地刺了一下,老四准会跟小兰不告而别,她心里会有多少怨恨,多少委屈的泪!“是啊,你要多陪陪小兰,对了,让她坐老四的位置吧!”于雨朋任凭她去套用韩剧情节。
“好了,你也别难过,相信总有一天四弟会回来的,咱们睡吧!”婉玲说着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于雨朋一把抱起婉玲,把她放在床上,“哎呀,小心孩子,轻点,”婉玲娇嗔道。于雨朋伸手关掉了电视和房间的灯。
于雨朋的车子在市局家属院门口停着,他在车上看着梁晓芸从院子里走过来,他来了有二十分钟,本想把早点拿上去跟她一起吃,然后再一起出去,他专门让‘Free-bar’餐厅的厨师学习了做老北京炒肝、豆汁和焦圈,拿过来给她,可是最近几次都没让他上去,只是说让人看到影响不好,可是那房间自己也以前也去过几次,算了,听她的吧。
“朋,你这么早过来,打算带我去哪儿吃晚饭呀?”梁晓芸温柔地笑笑,在于雨朋鼻子上捏了捏说,“你好像说是约我吃晚饭的!”
“呵呵,你先吃早点吧,都凉了!”于雨朋笑了一笑说,“先带你到欢乐世界玩个痛快,你平时工作绷得太紧了,然后再看个电影,最后到洛城大学旁边一家‘塞纳河法式餐厅’享受晚餐!”
“啊?欢乐世界就别去了,我有点不舒服,改天再去,行吗?”她一般不会推翻他的安排,只是有苦难言,“直接看电影吧!”
“怎么了?不舒服就先去看医生啊,我跟中心医院的人都熟悉了,”于雨朋说着要掉头。
“咳,咳,别去医院!”梁晓芸一听去医院下一跳,差点被喝在嘴里的豆汁给呛住,“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去医院的,你呀!”妩媚地斜了她一眼。
“哦——亲戚来了?”于雨朋恍然大悟。
“是啊!也是你亲戚!”梁晓芸若有所思地说,脸上似乎蒙上一层寒霜。
“哈哈哈,我的晓芸也会开玩笑了!”于雨朋说着继续向前走。
两个人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吃了点饭,在一家咖啡馆喝东西。于雨朋依然是要了杯黑咖啡,梁晓芸则是白开水,却吃了不少小吃、水果,于雨朋向她聊了一会儿最近的工作情况。
梁晓芸从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递给于雨朋,“你看,这个五十多岁秃顶男,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他是副市长赖文熙,参加过省委开发区成立小组的市里三个人,只有他跟朱碧荷不清不楚,这里面有他们一起去酒店开房的照片;至于那块地是在五羊乡镇政府旁边,就知道这些,看能帮到你吗?”
“很好,你真了不起,才两天,”于雨朋说着,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朋,要是我出国学习,你会支持我,对吗?”梁晓芸弱弱地说,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反应。
“学习好啊!人不进则退,必须支持你!”于雨朋精神一震,她的心也松了口气,可是也有些失落,却又听说,“去哪儿?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我是学习去,不是旅游!”梁晓芸忧喜参半,“地方还没说好,局里还没批下来,只是可能要借你点钱,我不想找爸妈开口!”
“芸,你咋这么说呢?”于雨朋有点不高兴,“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你可不许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好吧,等假期批了再说,”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心里有种说不出来乱。
他们从‘塞纳河法式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于雨朋开车送她到了家属院门口,她要下车,他却坚持要上去坐会儿再走。梁晓芸自然明白他的心意,自己又何尝不想跟他长相厮守,唉,她叹了口气,看了看院子对面的一个‘温馨宾馆’,朝他努努嘴,他心领神会,下车揽着她进了宾馆。
东莞桥头镇的钟家是个大家族,钟家老太太的名望更是无人不晓。钟老太的诞辰就要到了,钟家大院张灯结彩,门口不远的一个小广场搭着个戏台,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已经连续唱了几天的粤剧了。
“妈,我回来了!”杨洋一进大门就大声喊,二哥钟英杰也用广东话喊母亲,钟老太从里面疾步走到堂屋门口,看到杨洋激动地从外面跑过来,一把就把她抱住了,过了良久,才拉着进屋子,边走边说:“好孩子,我的洋洋,你总算回来了!”亲热的不得了。
第二天才正式过大寿,前一晚的酒席也非常丰富,为了让杨洋有回家的感觉,钟英豪还专门请了个会做淮南菜的厨师,做了好几道家乡菜给杨洋。边入席,钟英杰边向大家介绍了小妹杨洋,未来妹夫于雨朋,又像他们介绍在座的亲朋。于雨朋和杨洋早注意到了坐在旁边的钟燕珍,和他旁边的男人,是个白白净净,穿着奢华,精明干练的年轻人,约有三十岁左右,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细的纯金链子。钟燕珍偶尔与他窃窃私语,想必他就是季氏的老二季维暠,季维斯的二哥。于雨朋还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另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留着板寸发型,还有一撇小胡子,戴着金丝眼镜的人,正是王宝宏,旁边还有金、马二人,就知道他已经和季维暠混在一起了。杨洋自然不认识他就是王宏,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而已。
钟英杰介绍到了钟燕珍,“妹妹,兄弟,这是我三叔家的堂妹叫燕珍。”
“认识,认识,”于雨朋和杨洋连忙过去握手,亲热地说:“二嫂,没想到咱们是还是一家人啊。”
“是啊,是啊!”钟燕珍也站起来拉住于雨朋和杨洋,又介绍旁边站起来的季维暠,“这是你二哥,维斯的亲二哥!”又看着季维暠说,“啊暠,这就是老三的结拜二哥于兄弟,这是杨洋!”
“二哥,你好!”于雨朋和季维暠握手。
“于兄弟,幸会幸会!杨洋你好!”季维暠也分别与两人握手,然后钟英杰接续介绍,然后坐下敬酒,边吃边聊。
钟燕珍直到今天才知道于雨朋的全名,立马联想到了杨洋买房是写的业主于雨朋,悄悄告诉季维暠杨洋可能是于雨朋的情人,接近老三有可能也是有目的的,季维暠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季维暠也不时地瞄向于雨朋,以前听老三提过有个如何了不起的结拜二哥,如今竟同桌吃饭,而且以后还可能成为对手,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感觉他不过是个内地文艺青年,最多想靠季氏集团捞点便宜。
于雨朋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徐晓蕙,告诉杨洋去接个电话,杨洋以为是婉玲,也就点点头。
“喂,晓蕙,咋样,你还好吧?”于雨朋接通电话说。
“二哥,我很好,你现在能找到一个有传真的地方吗?”徐晓蕙压低声音说,她正在售楼部二嫂的办公室,“我弄到了她的通话记录,发现联系最多的手机号码是维斯大哥的!你快找个传真,我传给你!”
“好,我马上找,过几分钟打给你!先挂了!”于雨朋走到钟英豪旁边,压低声音说:“大哥,什么地方有传真,最近的地方在哪儿?我有急用!”
“哦?那去厂里吧?”说着往外就走,忽然又回来,“我想起了,兄弟,我书房也有一部,前几天才用过。”说着带于雨朋来到书房。
于雨朋问了传真号码又对钟英豪说:“大哥,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外面,最好没有人能靠近这边。”
钟英豪应了一声,出去了,心想:未来妹夫的生意难怪做的好呢,接传真都需要保密,连我这大舅哥都信不过。于雨朋其实是担心隔墙有耳,再把钟氏兄弟连累了就不好了。
“晓蕙,是我,我这边的传真是0769-866****”于雨朋压低声音说。
“二哥,难道你怀疑二嫂?”徐晓蕙吃了一惊,她知道二嫂钟燕珍娘家就在东莞,“这上面确实有季家二哥的电话手机号码!”
“你先发了,我研究研究,”于雨朋还是有些为她担心,“你发过以后把原件烧了,免得有人发现了,你有危险,其他事情我来处理,还有就是这件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讲。”
过了一会儿,于雨朋收了传真,整齐地叠好放进衣服口袋,出去跟钟英豪去了前面,坐下继续喝酒聊天。
吃完饭有些人散去了,他们到客厅喝茶,房间就剩了钟老太及大儿媳、钟英杰夫妇、于雨朋、杨洋、季维暠夫妇。老太太只顾拉住杨洋和大儿媳聊天,钟英杰不停地为其他几位倒茶。
“二哥,你的事情准备咋样了?”钟燕珍关切地问钟英杰,“听说隔壁镇姓黄的拉了很多赞助,咱钟家的人可不能认输啊!”
“没什么,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顺其自然吧,”钟英杰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大哥已经给拿了不少钱了!”
“二哥,什么事啊?”于雨朋问,“我怎么感觉你这么没有信心?”
“于兄弟,你还不知道吗?”钟燕珍接上话说,“咱二哥现在竞争副市长呢,现在最热门的就是他和隔壁镇姓黄的!”转过头对季维暠说:“啊暠,你可要支持二哥上位呀,以后咱们钟家在东莞可就不用怕谁了!”
季维暠思虑了一下,说:“阿珍,我打算给二哥资助两百万,你看行吗?”说完看看于雨朋,心想这乡巴佬不知道会不是打退堂鼓呢。
“于兄弟,你怎么看?”钟燕珍听说于雨朋在洛城的工地忙的不得了,“二哥可是把你当亲妹婿了!”
“这样吧,二哥,你打算怎么个竞争法?这个市长咱一定要做上,如果其他人际关系之类的小弟可能帮不上忙,”于雨朋发现大家都再看自己,就连老太太和大嫂也不例外,杨洋到时不以为然,因为她相信只要他要做的就准能做到,于雨朋接着说,“如果钱可以解决,那就好办,用多少小弟包了,洋洋,明天早上先去银行给大哥账上转两千个,后续不够二哥你随时打招呼!”
“好的,我明早办!”杨洋答应着。
“我的好妹妹,两千能够包一个红包吗?”钟燕珍轻轻地‘哼’了一下,嗤之以鼻,声音不大,全场的人都足以听见。
“二嫂要包两千万的红包给谁呀?”杨洋立刻站了起来,“季二哥包红包都是这么大吗?”一句话抢得钟燕珍没话说了,季维暠的脸也整了个大红脸,他要调集两千万也不容易,至少要征得大哥或父亲的同意。
“妹妹,兄弟,这…”钟英杰激动的说不出话,要真有两千万做后盾,这底气立刻就壮起来了。
大家就这样散了,各自回去休息了。
于雨朋和杨洋住在东莞宾馆,杨洋进浴室洗澡。于雨朋的电话响了,是王宝宏的号码,连忙接通:“喂,你好!”
“二哥是我,老四!”王宝宏的声音,“你在东莞宾馆是吧?”
“是啊,你在附近吗?我要见你!”于雨朋急着知道他的情况。
“二哥,我现在是王宝宏,你听我说,”王宝宏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得罪了季维暠吗?他安排人要教训你,我带着小马还有他的两个人来了,你看该怎么办?要不让小马把那两个给做了?”
“不要,我觉得最好是你们打我一顿,回去才好较差,”于雨朋说。
“可是,二哥——”王宝宏迟疑着。
“不要可是,听我的,要不然你们立刻给我回洛城去!”于雨朋坚持,“详细的事情明天在最忙最热闹的时候咱们混在人群里说说,不然我不放心。”
“好吧,二哥,我在宾馆后面一个巷子里,”王宝宏难过地说,“我让小马把你头打破一点,你趴下别动,过二十分钟以后,再去找医生,小马打你的地方前面不到两百米就有诊所,你尽量包扎严重些。明天咱们最好别说话,我会让小马找机会塞纸条给你!”
“好,我知道了,”于雨朋说,“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于雨朋跟杨洋说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直到半夜一点多才回来,进门就把杨洋下了一大跳,因为他头上横着竖着缠了厚厚的纱布,血迹渗透纱布。于雨朋趴在她耳朵上说是假的,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是为了应付季维暠。
老太太寿诞开始了,又来了很多很多客人,钟家院子一大早就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钟英杰比老太太还高兴,因为大哥告诉他,账上到了两千万。于雨朋特意带了一个大帽子,故意往人多地方去,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钟氏兄弟和老太太都特别关心,他只是说晚上不小心碰了一下,直到看季维暠夫妇得意的笑才算目的达到。
“洋洋,我先一个人去深圳,你要装作无意地告诉所有人,我感冒了在宾馆休息,直到我回来为止,”于雨朋悄悄地走到杨洋身旁告诉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深圳,包括大哥二哥和老太太!”
“你什么时候回来?”杨洋急切地问,“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你也小心点!我走了,”于雨朋说完,低着头往外走,迎面看到小马在门外,擦身而过时小马把一个整齐的折纸迅速塞到于雨朋手里。
于雨朋坐在开往深圳的大巴上,从口袋里取出那个折纸展开,上面熟悉的笔迹写着:
二哥台鉴:
弟一切顺利,前几天本打算从广州转深圳偷渡,恰巧碰到广州汽车站外飞车党正抢劫两人手包,小金出手制服歹徒,后来才知道被抢者竟是季维暠。弟便告其欲偷渡至香港做生意,未料季维暠夫妇欣然相邀结伴而行,弟假意仰慕季氏大名,投在其麾下,此人同意,且与弟以兄弟相称。不便相见望二哥见谅!日后有消息弟必以电话告知,珍重!
老四宏字
于雨朋沉思一会儿,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得感叹,不知道这次的决定是不是正确,老四三个人一定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