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迷糊得睁开眼,发觉头上缠满白色的纱布,她下意识想用手摸摸隐隐疼痛的额头,却发觉自己手上还打着吊针。
“你醒了?”心嫂在一旁关切的问。
小北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得来?”
小北根本没有作答,心绪早就跑回了昨天夜里,那场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那个这辈子最触目惊心又心有余悸的除夕夜。
沛凡的离开,让自己悲痛欲绝,慕南的颓废,更让自己心如刀绞,想着想着,全身,就觉得发了毒瘾一般嘤嘤得难受。
“小北,我给你煮的粥,这几天咱们就吃点清淡的啊~”不知不觉,心嫂已经端着粥坐在了身边。
心嫂盛了一勺,递到小北嘴边。
小北嘴张了张,却是没有喝下粥,只弱弱地问了一句:“慕南呢?”
“昨天医生帮你包扎后,他就和他们一起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哎!”心嫂说到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小北啊,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有孩子了,你可不能。。。你别怪心嫂多嘴,慕总对你是真的算不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对不起。”小北眯上眼,鼻翼一张一合, 泪水又似关不住的闸,大颗大颗地滚落。
从那次争吵过后,慕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整整一个月。
她每天都心乱如麻,浑浑噩噩得过,没有目标,没有寄托,小北发现,原来,混,也可以是一种生活。
她不知道她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有两个影子一直重叠着在自己脑子里来回徘徊,一会是慕南,一会是沛凡。
想起沛凡时,她的心头会酸,想起慕南时,她的心头会痛。
银盆泄地,树影婆娑,她常常抬头呆在窗口,看着黑夜里的花好月圆,一呆就是一晚。
“沛凡,你在哪里?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此刻,你是守护在祖国的人间天堂,还是又一次忘却生命在浴血奋战,你是努力奔跑着在风中将我遗忘,还是在这满天繁星的夜里同样思念着我呢?”
“姐是如此牵挂你,可是姐不能说,一个人都不能说。”
那天黄昏,小北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椅子上出神,她的生活,除了晚上看月亮,就是白天静静倚在大门处,颓然得在等待着什么。
“小北,慕总回来啦!”心嫂惊喜得向小北喊出声来。
小北嗖得站起身来,夫妻多年,要说不担心慕南那是假的,只是现在的状况,小北何种形式何种身份去关心他。
小北立在门前,等慕南停好车,从车上下来。
她的眼圈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红了,红得吓人。
他记的他穿着的这身衣服,是他们以前一起买的,那衣服挂在橱窗里,他俩一眼就相中了,当时他穿在身上简直就是量身定做,那时服务员一个劲得吹捧:“这身材、这胸围标准得真是可以做模特!”那时,慕南得意得小北眨着眼:“你看,你多幸福啊!找着这么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老公!”小北白了他一眼:“少嘚瑟了,人家那时吹捧你,骗你钱呢!。。。”
可现在,那件黑如墨的西装是那样得不合身,风一吹,那衣角就凌乱得飘啊飘,就像要被吹跑似的。
她看见他走来,红着眼想说点什么,可还没开口,他就走过自己身边,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
他一把抱起欢闹的安儿,把他抛在空中,随即,安儿发出一阵的清脆的笑声。
小北呆呆得看着这对父子,一阵凄苦漫上眉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跟着心嫂进去洗水果!
慕南喜欢吃李子,她记得他们曾经一起去龙川时,慕南带着她爬了凉个山头,去看那一片翠艳欲滴的李子林,他们买新房时,慕南还特意在院子里种了一颗李子树,只是多少年过去了,还是没结上果子,可是心嫂却是贴心,家里谁喜欢吃什么,她都备着。
小北洗好李子,端出去,慕南正在和安儿堆积木,小北将李子放在茶几上,怯懦得说:“这是心嫂早上买的,很新鲜,很甜!”
“。。。。。。。。。。。。。。”没有回应。
她不自然得站在那好久,可是慕南却头都没有抬。
她咬咬嘴唇正欲离开,这时,慕南却开口了:“心嫂”心嫂从厨房跑出来应了一声。
“把李子拿去洗洗。”
心嫂的拖鞋声近了:“这李子小北刚刚洗了好一会儿,挺干净的啊!”
“再洗一遍,我嫌脏!”他的声音是那样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小北只觉得胸口被人开了一枪,脚步像被藤蔓死死缠住,根本前进不了,痛心疾首间,眼泪簌簌得掉落。
那天,安儿和慕南玩到很晚,不过小北一直躲在房间内,连晚饭都没有下去吃,直到,楼外的汽车启动声响起,她却又急速冲下楼,赶在慕南踩油门前趴到了车窗前。
“我,我有话对你说。”瘦风途经的柏油路上,昏黄的路灯,照得小北影子长长。
慕南没有回答,甚至连头都没有撇一下,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然得紧了紧。
她很想问:“你过得好不好?你最近怎么样?”可是,她明白她没有资格再去嘘寒问暖!
夜深天凉,两人静默了许久许久,她最终却说:“。。。。。。。。。。我们,离婚吧!”
慕南的脸上瞬间开出一朵阴寒的鬼魅之花,他讥笑一声,随即,油门声轰的震耳欲聋,瞬间,扬长而去。
她站在风口浪尖里,望着那没了影的拐角处,视线变得模糊。
她分明看见了他脸上的厌恶。她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虽然未来像座蜿蜒的迷宫,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去闯了。
回到家,她整理好衣物,借着月光,手轻轻摩挲着安儿的额头:“妈妈对不起你,等妈妈安置下来,一定来接你,不要怨我,安儿!”她才发现,她对不住的人里又多了一个安儿。
小北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跨进这个家了!即使她想,慕南应该也会把她扫地出门!
她还是恋恋不舍得折了回去,带着眷恋轻轻抚摸过客厅的所有家具,这些都是曾经和慕南一次一次跑断了腿,从建材市场千挑万选出来的,这里的一切物品,每一件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回忆,小北抬头看到那副比人还要高的巨幅婚纱照,眼里藏着痛,又哭了!
再见,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正要离开,墙角却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小北惊得心一抖落,连连退后了几步。
“夫人,慕总说,你说得话他会考虑,所以,在没有协议离婚之前,你还是呆在这里!哪儿都别去了!”小北听得出,这是肖震的声音。
小北埋下了头,也好,要走便干干净净地走,再也不要拖泥带水了,想到慕南那鄙视的眼神,她觉得她这辈子承受不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