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坐在床前,打量着这个房间,米色的窗帘,木质的床,加上一个床头柜,和角落里的一堆杂物,除了这些,已无他物,虽然这般简朴,可小北已经觉得非常不错了。
眼光又落到孩子的小脸上,那一瞬,有关慕南的一切又浮上心头,那缕温暖,似乎就在昨日,美得如同一场梦!
一切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在小北面前的只有他们可怜的孩子,并不是那个曾经和她举案齐眉的慕南。回忆有多浓,心就有多痛。每次想到这一切,就好像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轻捶着自己的胸口, 让自己舒服一些。
“小北,吃饭啦!”林姨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喊着小北。
小北赶紧用袖子试了试脸上的泪花,抱着安儿,强颜欢笑着走出了卧室。
“林姨,你的钱都捐给了福利机构,我知道你钱不多,不用为我这么破费。”看着满桌的菜,小北踌躇着说。
“傻孩子,你都生了孩子了,怎么能不好好补补,你这月子过得,这可是女人一辈子最能养身子的几个月啊,看见你这样林姨心疼着呢! 快吃快吃!对了,孩子的名字取了吗?”林姨问。
“还没呢,还没想好。”
“那总该先取个小名啊。”
小北抱着软绵绵的小家伙,就着微弱灯光看着他的的小脸:“就叫安儿吧,现在我无欲无求,只愿他能够平安一世。”
“好,安儿好,好听。”林姨接过孩子,一遍一遍地叫着安儿,安儿
“林姨,我想出去找份工作。”小北抽开椅子坐下来吃饭。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先出去找找吧,我一结婚就怀孕了,怀孕后就一直在家歇着,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只要有单位要我,苦一点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你现在有孩子,得顾虑到工作时间,可不能找个没日没夜的工作啊!”林姨强调着对小北说。
小北点点头:“恩,我会考虑,一会我下午出去找找!”
“。。。。小北”
“恩?”
“。。。孩子他爸见过孩子了吗?。。。。。。?”林姨来回思肘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孩子他爸。只那这几个字,小北的眼神立刻变成了一片忧郁的海,泪珠一秒不到便滚落到饭碗里。原来,说放弃,那只是个玩笑。三个月过去,这疼痛怎么丝毫没有减少呢!
林姨一看小北的反应,内疚得立即转移话题:“你先吃啊,我带安儿去晒晒太阳!”
小北低头继续扒饭,如同嚼蜡。
一整个下午都在街上游荡,那下午的阳光总是给人带来惺忪迷离的慵懒感。小北问了十几家单位,却没有一个单位会立马回复,都在说着如出一辙的话:“请你回家等等,如果有空位腾出,一定会立马联系您!”
是啊,自己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这小身板一看也不是个会吃苦耐劳的,哪个单位会要呢?可是没有办法,安儿的住院费很高,钱差不多都用完了,如果不是林姨收留,她都已经和隔壁床的一个产妇商量好,租了她家的小车库了。
小北想起,当她把爸妈给的所有遗产全部捐出的时候,慕南抱着她说:“捐吧!我养着你,一辈子!”那个时候,他们多好啊,好得就跟个一个人似得,可是如今总是你有几千个亿,又与我何干?
在那个阳光普照的午后,小北寂寞得逗留在街头,想到曾经羽翼下奢靡的生活,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从现在才开始成长,才开始坚强,晚了吗?希望没有。
小北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在门口站了一会,调整了下呼吸和心情,开了门。
脚才刚刚跨进去,林姨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小北,我刚刚和学校打过招呼了,学校同意你去做美术老师,不过只是代课老师,怎么样?就在一高,老师这个工作假期多,能顾及到孩子。”
“林姨” 小北鼻头一酸,她从没觉得生活如此艰辛过。“林姨,你光明磊落了一辈子,现在为了我,还要去拉下脸欠人家人情!对不起。。。”
小北记得林姨退休时虽已是教导主任,可是现在在学校找份工作,即使是临时工,小北也知道那有多难!
“林姨,你对我的恩情,小北没齿难忘,将来一定报答您!”小北拥住了林姨,林姨个子高,身体浑圆,小北觉得何其有幸,遇到了像母亲一样的人。
小北笑了,上帝有个伟大的发明,那就是给了我们一种心情,叫做希望,是不是?
其实小北在下午是找到了个兼职,那是在一家高档咖啡店每天晚上做3个小时的服务员,老板看她模样还过得去,态度有十分诚恳,于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她。
小北想,虽然有了学校这份工作,可是毕竟是临时工,现在安儿每个月的开销那么大,这微薄的工资怎么够呢?
“林姨,我,我今天去报了个函授班,所有每天晚上8点到10点要去上课,所以,这段时间能帮我带下安儿吗?”小北说话时,眼睛躲闪,没看林姨。
林姨听到小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努力奋进,还一个劲的赞扬:“好,就得这样,小北,林姨支持你,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放弃自己,知道吗?”
小北见林姨没发现自己的欲盖弥彰,眉开眼笑得点了点头。
一到晚上7点多,小北就忙活着出了门,老板答应她今天就可以去上班了,因为这个时间段咖啡店的客人特别多,所以工资也就按天数算。
小北在后面的仓库里换上一身深咖色的立领工作服,将头发一把挽起,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练了一会笑,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这是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把它做好。
店长花半个小时教了小北一些礼仪和服务常识,还好,这样的场合小北并不胆怯,再怎么说,从小的锦衣玉食还是给自己带来了落落大方的气质,不羡慕不鄙视,不患得患失,这些东西,小北的爸爸从小就在她耳根子边嚼烂了。
在店长的再三嘱咐下,小北端着精致的拖盘向三楼的VIP包厢走去,一路上,爱尔兰咖啡的味道丝丝缕缕飘进小北的鼻尖,小北心中苦涩,这威士忌加方糖煮开后,再倒入咖啡的口味是慕南的最爱。
小北站在包厢门外,欧式褐色铁门开了一条缝,小北驻足,调整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准备敲门,手才刚刚倚上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笑声,那笑声像一根根针戳进她的心里,她怎么会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小北的身子一下僵硬在那里,店长从楼下跑上来,步步逼到小北身后,用极轻的声音斥责到:“你站在门口做什么,10分钟之内,客人的点单不能上全,那就一分钱都收不到了。”说完,就抬手极有礼貌得轻扣了下门。
“请进”当里面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所有人只听到了托盘和玻璃同时掉下地的清脆响声,在店长下巴掉下地,转头准备怒斥的时候,刚刚身边的秀色女子已经完全没了身影。
小北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回来,就匆忙跑出了门,心还在剧烈的跳着,嘴唇被咬的发白。
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纵使身边有千千万万个人,可还是感觉自己孤独得处在沙漠里。
小北抬头望望星空,心想,这工作算是完了,钱没赚到,还白搭了一身衣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运气不好的时候咬个馒头里面都能蹦出石头来。
还好,明天还有份工作,生活即是如此刁难,更不能低头,小北右手握拳,抬起手肘,对着自己喊:凡停,凡停,喊着喊着,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怎么又忍不住想哭。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就那么容易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