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厨房后，杨婆婆就递了一条围裙给他。
杨安远眉一挑，接过围裙，有些愣。
“愣着干啥啊。”杨婆婆不客气地指着洗碗槽里的一堆脏碗，就命令，“快洗碗去。”
杨安远看了一眼那些碗碟，颇有几分不愿地把围裙系上，问：“家里来客人了？”
“瞧你这一副表情，家里能来什么人呐。“杨婆婆开煤气，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过是今天早上弄东西、清理旧菜弄脏了几个碗碟罢了。”
杨安远听了，便没再问什么，扭开水龙头的开关开始洗碗。
杨婆婆看他的样，就又是一声叹。
煤气开得大，倒下锅里的油就热得快，腌制好的肉片放下去的时候就滋起一阵 “嗞嗞”的响声，厨房里顿时间飘满了肉香。
杨婆婆用锅铲不断翻炒那些肉片，杨安远在她旁边默默地洗着碗。
杨婆婆假装很随意地问他：“安远，你和素素是怎么回事？”
杨安远拿着抹布的手就顿了一会，很快就又继续擦碗。
“什么怎么回事？”
“你还跟我装傻了？”杨婆婆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眼神如激光灯一样一下子就射过去，盯住杨安远的脸，“婆婆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眼睛还是很好使的呢！”
杨安远沉默。
杨婆婆叹口气：“安远，虽然外婆平常不是很过多的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可是这不代表，外婆心里对你们的情况就一点都不知道啊。”
杨安远仍旧没说话。
杨婆婆气他的沉默，干脆把话摊开来说：“你们这个星期，状态都怪怪的，不是你板着一张臭脸就是素素有意无意地疏远你，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之间没什么。”杨安远淡淡地回答。
“没什么？这哪里像没什么的样子？”杨婆婆一点都不信，干脆自己猜测，“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冷战了。”
“外婆。”杨安远看向她，语调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您别乱猜了。”
“我倒不想乱猜啊，可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把事情说出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杨婆婆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点了点锅里的肉汁试了下味道，然后又加了点盐。
“我和素素之间没发生什么。”杨安远说，“只是这星期，我遇到了点不顺心的事。”
“你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杨婆婆眉一挑看向他，随即板起了面孔就问，“安远，外婆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杨安远回答得很快：“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有七情六欲，为事喜、悲、哀、怒实乃正常，但不可因己之情，忘他人之感。”
杨婆婆点头：“话你倒是记得很牢了，可是做，却还是不行。”
杨安远眸中闪过几分不解。
杨婆婆点他：“你有烦心事，难道就素素就没有吗？”
杨安远微怔。
“都说当局者迷，这话真是不假。”杨婆婆一边把肉铲起来，一边叹气，“你和素素，怕都是陷在了自己的情绪当中了吧。”
杨安远表情有些松动。
“所以你们才没办法看清楚彼此的状况。”杨婆婆把肉放好，又取来一盆菜心，“外婆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安远，你说你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可是外婆看着素素的状态，我觉得她遇到的事，只怕比你更让她苦恼。”
杨安远看向杨婆婆。
“你自己不妨好好想想。”杨婆婆继续炒菜，“想想素素第一天来家里时的神情，和这个星期以来的神情。”
杨安远顺着这句话细细地回想起来，脑海中梳理着什么，眸中就有一丝东西闪过。
“你是个聪明的。”杨婆婆密切关注着他的表情，“怕是已经想到了。素素这个星期，都没笑过。”
“嗯。”
“还心事重重的，有时看她吃着饭都会不经意地走神。”
杨婆婆盖上锅盖，转过身看着杨安远。
“外婆不知道这个星期你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想着怎么去过多的干涉你们。毕竟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学着去处理也好。如果没办法处理，你们是夫妻，彼此互相帮助一下也未尝不可，总好过让我一个老人一个个的去找去谈心。唉，说到底还是我对你们太过放心了，没想到几天下来，不管不问的，却是让你们把家里的气氛搞得越来越不对了。”
杨安远没有辩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像昨晚那样。”杨婆婆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情形，“我本以为你们回来了，看到的会是你们俩眉目舒展的样，可谁知，看到的却是你俩一起走着但却形同陌路的身影。你回房后很快就睡了，所以有些东西，也不知道。”
“昨晚我睡了后发生了什么？”杨安远问。
“也没发生什么。”杨婆婆看着他，眼神清澈无比得仿佛可以看进一个人的心，“只是素素洗完澡后，没有立刻回房间。”
“她去了哪？”
“上天台了。”
杨安远有些惊异，却也有些困惑。
“我也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在楼梯口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天台的石椅上，托着腮的，不出声，只是昂着头看着夜空。”
“昨晚风很大。”杨安远回想昨晚的天气，眉头微蹙。
“是啊，昨晚的风的确很大，吹到人的身上甚至有点凉。可是素素就是在那，穿着薄薄的一件睡衣，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杨婆婆眸中闪过心疼之色，“她本来感冒就没全好，被风那么一吹，你没发现她今天早上的鼻音更重了吗？”
“……”
杨安远背过身。
杨婆婆知道他此时的心绪肯定是很乱的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把锅盖掀开，就把已经熟了的青菜铲起来。
“安远。”
端菜出去之前，杨婆婆叫了他一声。
“这世上有很多人，他们每一个都会给你提供很多你不知道的信息，但是你要明白，不是每一个信息对你而言都是有用的，有些会对你要下的决定有所帮助，而有的，只是让你徒增烦恼心绪不宁罢了。你要学会去分辨那些信息，去糟粕，存精华。”
说完后，杨婆婆便招呼了绒绒一声，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