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进了屋,换了鞋,才发现自己的小窝焕然一新,地擦的干净极了,平时乱堆乱放的琐碎杂物也收拾的整整齐齐,尤其是墙上的那张全家福,亮的闪眼,照片里的杨阳只有六岁,和身旁的女孩一起嘻皮笑脸的依偎在父母的身旁对着镜头傻笑,十八年过去了,他还依稀记得父亲的音容笑貌,只是时间久了,自然越来越模糊了。桌上摆了几个小菜,不用想也知道是菲菲的功劳,她和母亲正在卧室有说有笑的东拉西扯,等待杨阳下班。
“妈,我回来了。”杨阳朝里屋喊了句。
很快,里屋探出一个脑袋,“杨阳回来了,我和阿姨等你好长时间了,我一猜就知道你没有带伞,挨淋了吧?”
顿了一下,杨阳才说:“啊!没有,下了车正好碰到一熟人,他捎了我一段。”
“男的女的?”菲菲假装若无其事的追问。
“美女。”杨阳也故意气她。
菲菲轻声“哼”了一声就去厨房盛饭了,母亲坡着脚从卧室出来,责备道:“以后记得带伞。”
杨阳点头:“知道了。”
吃着饭,母亲说:“明天天晴了我回乡下去,来了半个多月了,看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老在这也影响你工作,再说,不回去地里的草就该长疯了。”
杨阳没再强留,但还是说了例行的客套话,他说:“妈,您想家了就回去,照顾好自己,缺钱了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想来我去接您,您一个人来我也不放心。”
母亲说:“好,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
杨阳知道母亲舍不得那块地,舍不得那里的山和水,更舍不得那间留着一家人回忆的老宅,虽然十八年过去了,但是母亲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始终忘不了十八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唯独留下了相依为命的儿子,为此,母亲也是从来不许他开车,因为她害怕有一天这唯一的儿子也会重蹈覆辙离她而去,杨阳也是言听计从,虽然他知道这是母亲的一块心病,但他还是履行了一个儿子应尽的孝义,他想,这终归不是愚孝,至少平衡了母亲的伤悲和担忧。
天黑下来了,菲菲执意要走,母亲执意要留,僵持之下,杨阳只好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菲菲,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这天夜里,他梦到了那个温婉清雅的女孩,梦到了她那淡淡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怅惘,他问她她的名字,女孩依旧真诚的笑,而后却泪湿双眸,杨阳竭力为她拭去眼泪,虽然女孩近在咫尺,可又恍如隔世,任凭他怎么也触摸不到她的脸颊,杨阳奋力的挥舞双手想去捅破那层虚无缥缈的白纱,然而,他却力不从心,女孩转身欲走之际,他急切的呼唤,尽管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女孩消失在蒙蒙雨雾之中,杨阳才不甘心的收起感伤,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坐在沙发上听着钟表啪啪的走动声,愣了好久,想了好久,天亮之前再也没能入睡。这是杨阳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失眠,而且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虽然此时杨阳还不曾想到这种淡淡的想念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懵懂的爱意,一种对异性前所未有过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