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一声吼,惊醒惶惶一众人。
大家这才想起来,忙活半天,那要人命的十几条尸体还在河道里躺着呢。若是让那当兵的看见,这还了得?于是大家赶紧拿起家伙就奔着河道去了。众人一个个都忐忑不安,心说可千万别出了乱子,必须得赶在大军到来之前,把尸体弄走。
好在,当众人赶到河道的时候,那十几具尸体仍旧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好惊好险,便赶忙动起手来,现将尸体装进麻袋,一个个扛出去,又把冰上的血一点点刮干净,再拿雪蹭一下,这个才让已经冻的干涸的血迹消失不见。
等河道清理干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村民中又挑出几个年轻人,趁着夜色在河边的大柳树底下刨出了一个一丈深的大坑,迅速将那尸体埋进去,便赶紧逃回各自的家里。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江问天躺在一户人家侧屋的炕上,虽说这条件不太好,可总比昨天晚上睡的破庙强多了。况且白天还累的够呛,等到晚上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却也没管忙活了一夜的其他人是否有他这般好睡眠。
这一晚无人打扰,让江问天好生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早晨醒来,活动了下疲惫的身躯,这才想起来大腿内侧还是有些麻木般的疼痛,便赶忙脱下裤子看看。只见那两腿内侧已被磨破了几块皮,有那更嫩的地方甚至已经磨出了两个血泡。
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青年来说,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但回想起自己所处的年代之后,江问天才终于释然的想到:自己以后还不知要经历何种事情,或者比起自己以后的生活,磨出血泡已经可以说是再小不过的事了。可能会在某个镇里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过着安逸的生活。也许将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或者会有很多次受伤,但即使那样,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如果能坚持到九十岁或者努努力,活到一百岁,兴许会看到自己的父母和他心爱的陈岚。
想到这里,江问天苦笑一声,走出了房门。现在他要搞清楚几件事,现在是民国什么时期,是抗日前,还是抗日中,或者是抗战胜利以后。再有,就是现在的商业发展如何,自己能不能找到工作。通过昨天的事情看来,赵文锐他们可能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所以他可以正常的找一个工作,然后安稳的生活下去,对于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还是能躲就躲吧。
站在院子里,江问天深吸一口这清凉的空气,在那个充满雾霾的现代,很难找到这样一样充满清新气味的空气。江问天很享受这样的环境,如果这样的环境再安全一些的话,或许会更好。
“江先生,您起来了。”马平端着一个木盆从外面走进来:“二哥让我给您打点水,洗洗脸。”
“谢谢,谢谢。”江问天接过那盆还冒着气的热水,紧忙将这一天的疲惫洗干净,柔软的白色棉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污垢,将整个人焕然一新。洗完之后,面部舒张开来,江问天慢慢道:“好几天没洗脸了,这洗把脸感觉真舒坦,如果能洗个澡的话,那就更不错了。”
“乡下条件都不怎么样,等咱们到了初家镇就能有洗澡的地方了。”马平回答道:“一会儿吃过早饭,咱们就该上路了。”
“哦,好啊。”刚说完江问天就感觉不对劲了,紧忙看着马平说道:“怎么个意思,你们还用的着我吗?”
“必须的呀。”马平拉起江问天:“我家二哥说了,他给您准备了点东西,这回要是装起官军来,可就像话多了。”
来到赵文锐住的那间屋子,却发现大家都坐在屋子里,包括三叔和狗子他们。
“赵大哥,听马平说,你要给我点东西,不知到是什么?”江问天开门见山,心说看来这初家镇还真是要走一趟了,这屋里的气愤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赵文锐点点头,缓缓说道:“初家镇驻扎了一个营官兵,处处都有盘查细问的,怕再出什么事情,所以还请江先生再帮帮我们。”
“那排长都不相信咱们说的话,初家镇的官兵又怎么能信呢?”江问天说着也坐了下来,继续道:“但如果赵大哥实在需要,小弟愿意奉陪。”
“先多谢江先生。”说着赵文锐从被子底下拿出了两样东西交给江问天道:“江先生,有了这两样东西,那初家镇的官兵就由不得不信了。”
这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把盒子炮和一个蓝色小本子,那本子倒还好说,可这枪确是江问天从未摸过的。看着手上的这两样东西,江问天有点懵:“赵大哥,这是……”
“这是从那排长身上弄下来的。”赵文锐笑着回答:“本子是他的士官证,这枪也是他的配枪,上面还有军队的编号。我们这些人不是大老粗就是身上有点不干净的地方,就算拿着这样两样东西,那官兵也不会相信,您就不同了,论气质,论衣装,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所以还请您务必再帮帮忙。”
“好说,好说。”有了这两样东西,确实很让江问天提气,最起码见到官兵不用心虚了。但另外一个问题出现了:“赵大哥,这本子上的名字是他的,初家镇的官兵如果有认识这个人的,岂不是要坏菜?”
“放心好啦,那帮人都不怎么认识字。”却见刘勇挑开门帘,从外面进来说道:“您就把这蓝本子在他眼前晃两下,他看见那本子就放咱们过去了。”
“哦?刘勇,你没事儿了?”看到刘勇进门,江问天有点惊讶,心说这人体质还真不错,累了一天,让人踹晕过了,第二天早晨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昨天多谢江先生救命之恩。”刘勇本想再拽两句词儿,无奈腹内空空,才除了能饭,其他的一概装不下,于是只能勉强说了句:“总之就是多谢了哈!”
一句话引得屋内大笑一阵,江问天也笑着回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忽然想到昨天被自己拿住的那个大个儿,心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让刘勇弄死了吧。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便小声问道:“昨天那个大个儿,你怎么处理的。”
“绑在后院呢。”说话的是赵文锐:“这人还有些用处,所以先留了下来。”
“哦。也就是说,你们不想杀掉他?”
“活扒了他的皮!”刘勇黑着脸说道:“把老子踹的那叫一个惨,要不是我一天没吃饭,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小猫崽子一脚踹翻,要不是大哥拦着,我早把他剁成八瓣了。”
“这刘勇,就是个急脾气。”赵文锐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扔给刘勇:“把这封信塞到他衣服里,明天一早就让村长把他放了。”
“唉。”刘勇接过信,点点头就要走,却被赵文锐又拦了下来。
“别忘了,给他身上添点彩,太光滑不好看,但你下手轻点,人死了可就不值当了。”
“知道了二哥!”说着刘勇便转身出了门。
按下刘勇不说,单说屋内众人,吃过了早饭,给那农家扔了一块现大洋,便开始整理着装,将包袱重新放在马上,有把车套好,给六儿弄了软和点的被子盖上,待刘勇回来,又交代了村长一些事情,这才出了大门。
三叔和狗子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经过这一次事情,三叔绝对不再去要饭了,他想带着几个孩子跟赵文锐出去讨讨生活,便央求赵文锐带着他们一起投奔岱王山。赵文锐本不想带着他们过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但三叔却说,大冬天的出去要饭,也一样是有今天没明天。听三叔如此说道,赵文锐这才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便让村长去挨家挨户讨了几件干净衣裳,给他们换上,也改了外日的面孔,免得上了岱王山,那当家的还以为自己是从丐帮逃难出来的似的。
就这样,他们再次踏上了去往岱王山的路程。
初家镇属于牟平县的地界,在十里八乡的,也算是个大镇子了。因为靠着海,还有一个大工厂,所以当时刘珍年在这里派了一个营的官兵,常年驻扎。与那些收丁税的官兵不同,他们吃的是刘珍年的饷银,平时就干些看大门,站大岗的活儿,所以基本上不怎么骚扰镇上百姓。但一般的青楼或赌场却深受其害,不光上了娘们不给钱,就连赌输了都要赖账。所以这两家看见当兵的迎面而来,那是要关门歇业的。
走了不到半日的功夫,几个人便来到了初家镇,与刘勇说的一样,当江问天拿出证件出来的时候,那当兵连看都没看,直接放行了,后面跟着的两大车东西也不检查,就这样瞒天过海的,将两大车二十多支长枪送进了城。
“二哥,找个饭馆搓一顿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吃饭就走了吧。”刘勇的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走了这小半天,加上那大体格子,也实难扛住。
“也好,前面正好有个酒楼,就进去吃点东西吧。”赵文锐从马上跳下来,却对那马平喊道:“马平,扶江先生下车。”
那马平便赶紧的走到车前,把江问天从车上慢慢扶了下来。
“多谢,多谢。”江问天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大腿不太方便,江问天只好坐车赶路了,虽然没说出原因,但想必赵文锐已经知晓,这才让马平过来扶自己,越想越觉得丢人,索性就不去考虑了,便扶着马平的手走到前面,跟这赵文锐他们进了那家名***来居’的酒楼。
刚一进门,一众人便愣住了。只见酒楼上下两侧,却坐满了身穿军服的士兵,一个个忙不迭的吃着桌上的菜饭,看样子却不像是自己掏钱吃饭。虽然官兵人数众多,点的菜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喝酒。这不禁让众人起了疑心,纷纷揣测这些人是否要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