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体内被震荡以及移位的肺腑回位,疼痛与麻木的双手渐感酥麻,寻天双手扶在侧倒的马车上,呼出一口深远悠长的浊气,苍白染血的坚毅脸庞渐变红润。
张海云将尘血不染不皱不卷的折扇插于腰间,左手扶着寻天的右臂,而另一只手搭在寻天的手腕之上,指尖抬落。
“脉搏平稳,响动间隐隐有海潮声一阵盖过一阵,咦,竟似有金戈铁马踏敌攻城之音,怪哉,总之并无大碍,刚才你服用的是龙延丹吧,果真奇效”张海云夸赞,破衣碎屑随风飘动。
“那是因为不醉城的铁骑已经来了”寻天无奈摇头,张海云依旧是那个张海云,即使刚刚遇到袭击,现在却已经谈笑自若,话语跳脱,不知该说他乐观还是心太大。
寻天将精致小瓷瓶随意的塞进怀里,俯身低头看着白衣书生刺客的尸体,用手捏开他的嘴,乌黑的舌头滋滋作响,整个喉咙都被腐蚀了个干净,一股浓烈的腐肉臭味散开。然后,头微微一转,向不远处的街道看去。
一对黑甲兵坐骑红鬃马而来,而前方一名白发长须的老者脚踩青云,手持北斗七星剑,头戴插簪偃月冠,身穿道袍,太极八卦绣于前后,真可谓仙风道骨,凡尘神仙。
“青云老道,你的派头可真是大,不知那青云剑法修得几分火候,侯某说不得要讨教几番”黑三一见此人,剑锋所向,便一剑轻劈而去。
“侯兄息怒,何必大动干戈,这样动手不免伤了和气”老道一笑,以指为剑,宽松长袖呼呼作响,而黑三的重剑却被抵住。
黑三一声冷哼,将重剑收起,不善的说道“你来的太晚了”。
“这好像是大秦的五毒离魂散”寻天右手离开了尸身,略一思考,皱眉说道。
“这位小友连这种奇门毒物都能认出,见识非凡啊”老道好奇的打量着寻天,赞扬地说着。
“只是多看了些书罢了”寻天谦逊的回应道“不过这毒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唐人想要弄到手,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海云兄,我们先回去吧”寻天转头看向正在系着一件披风的张海云,疲惫的说道。
张海云点了点头,而后朝着那老道走去,左手抱拳,身体微躬,“李道长,这里就交给你了,还有逃了一名黑衣刺客,膝下一尺受创,行走不便,胸前肝脏积淤,三日内必咳漱不断,左眉三分之一处有颗黑痣,有劳道长多多留意”。
“张公子放心,此人插翅也逃不过不醉城的通缉,此次公子遇袭,实为我等防范不当造成”李姓老道单手抚着那随风飘溢的雪白长须。
“道长,那我等就告辞了”寻天三人于老道辞别。
三人共骑一匹龙鳞马向海云楼而去。
“大族子弟的暗杀博弈真是让人恼火”老道看着寻天三人离开,愁眉苦脸,连那股出尘气息也免不了淡了几分。
海云楼内,换了衣袍的寻天盘坐在一间空旷静室,衣襟内微微时起时伏,肌肉在缓慢蠕动,伤处的血肉早已复原,极重的内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体境九重的境界竟感到略微的松动,肉体的力量感到随时可以破开壁垒。
寻天站起,左手捏拳,右手聚爪,左腿向前一尺,右脚顺势一扫,一招一式中气十足,衣袖甩动,脚间生风。
寻天当场便打起一套虎咆龙吟拳,比以前大的更加顺畅与轻松,心中不免疑惑。并且他觉察到每一招都尚有余力,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增加一丝。
按理说来,体境达到九重天的时候,身体上的潜能便已经全部释放,无法再次前进。人总会有一个不能打破的极限,修行便是这样,一个境界下,上天给予你多少你就能得到多少,不能强求,而寻天此时分明感到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身体在冲破某个界限。
寻天闭眼,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想要把握住身体本能在冲击的节奏。
“嗯?”寻天皱眉,他感到了身体内一股气顺着自己的脊柱上浮而去,而一道模糊的灰色墙壁死死挡住,一次次将这道气打落到腹部。寻天将心神融于那道白气上,附着寻天精神力量的白衣发起了最为激烈的冲锋。灰色墙壁一震,然后反弹而回,将白气轰的弹了回去,白气顿时萎靡不振,不再冲击。
“噗”寻天喷出一大口血,雪白的牙齿被全部染红,双脚失力不稳,直接摔在了地面。而脑海内感到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触及到了禁忌吗”寻天忍者剧痛,擦着额头的汗水,寻天想起了一些记载于史册的事情。
苍天恩赐众生,在二十万年前,于天穹降下五块巨大的石碑,黑如墨,沉如山,上刻文字,分落九州。其一降于雍州,刻写七篇经义,炼体,明心,闻道,知命,太玄,破虚,渡劫,而人族籍此创出法门万千,使得修行界盛况一时无二。
正当亿万人族按此修行时,一些惊艳之士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他们打破常理,不尊天书,于各个境界打破常规,更有甚者生生开辟出一条与天书截然相反的道路来。
苍天怒,法旨天降,逆道者从此举世皆敌,灾祸皆来。而人间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随着最后一名逆道者于天星海自刎而亡,从此九州再也没出过逆道者。
寻天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触摸到了那古老悠远为天不容的逆道境,心中不免担忧,待到脑海渐渐清醒,将脑中所想抛去,从地面站起,向静室外走去。
张海云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寻天颇为狼狈,轻声问道“伤得不轻啊”。
“没事”寻天摇着头,抚平褶皱的衣襟,坐在桌前。
“此次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你便是我,不过看起来这些人行动起来极为仓促,目标八成便是我了”寻天拿起一支毛笔,轻点砚台里的浓墨。
“若是如此,依我看不是秦国的人,就是唐都的那些人了”张海云换了一把美人扇,轻击额头,沉思道。
“那就看他们是否真的有手段能把我抹杀了”寻天正坐,一笔一划在纸上平稳书写。
一个杀气凛然的“杀”字,墨迹未干,笔锋苍劲,却看的张海云腾起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