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阳的爷爷是风水师,人们对做这一行的都有点忌讳,但偶尔也会很受人尊敬,井阳从小对爷爷的职业就很好奇,但爷爷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让他呆待在身旁,直到井阳八岁的那一次……
那日天气额外好,井阳正在老屋门前玩泥巴,井阳爷爷笑呵呵的从外面赶回来,见井阳玩的正欢,就饶有兴致的蹲在旁边看景阳玩。
“爷爷!”井阳仰起头,一边捏着小人,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小井阳乖,今天待在爷爷身边好吗?”井柏森欣慰地笑说道。
“嗯,爷爷我们去哪?”
井柏森沉默了一下,并未答话,而是抱着井阳往外走,井阳疑惑地看着爷爷,没有再问。两人一路不知走了多久,井柏森就这样带着井阳上了山。
柳山是一座好山,山上有花有草,花开得鲜艳草长得茂盛,爷爷抱着井阳走到一棵小杉树下,将井阳放下,从竹蒌里拿出一缕纸和一把香来,井阳知道爷爷要开始工作了。
井柏森烧完纸点完香,从竹篓里拿出一碗生肉一瓶酒,还有两个杯子。他往两个杯子里倒满酒,一杯摆在地上,一杯那在手上,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井阳又看到他拿出一碗红的像血的东西,便好奇得问道:
“爷爷,这是什么?”
“这是朱砂,爷爷要工作了,接下来不要出声。”
“嗯……”井阳乖巧的点点头。
井柏森拿着黄纸,手指戳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个符,有模有样的,然后在一只空碗里倒上一点白酒。井阳没再吭声,坐在旁边木木的看着。井柏森将画好的符纸折成三角状,用火柴点着扔进碗里,火遇到酒精熊熊燃烧起来,很快便烧成灰。
这一切对井阳老来说都很新奇,井阳并未感到枯燥,井柏森将碗里的灰抓起抹在眼睛上,看上去像只花猫,井阳觉得好玩,口里叫嚷着:
“我也要,我也想玩!”
“小孩子懂啥,别瞎叫唤!”
井柏森脸色突变严肃,井阳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严肃,吓得不敢再作声。
见井阳不再闹,井柏森又从竹篓里拿起三根香点上,往杯子里添了酒,尽管杯子里的酒已经多的溢出来,井柏森还是一个劲地添。
这个时候,井阳突然看见爷爷身前坐着一个疲惫憔悴的老人,他身着黑衣,胸前的衣服上有个大大的寿字,正馋馋地盯着面前的酒,井阳疑惑,他不知道这老头什么时候来的。
“老森头,你来了!”
“嗯,我来了!”
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问候。
“老九,给你选的这块地,可还钟意?”
“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挑的,这事听你安排!”老九神色落寞道。
“好嘞,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话需要我代为传达的么?”
“小儿子在我活着的时候没尽到孝,你让他多磕几个头吧!”
“嗯,我会传达到的!”
两人的话题一直严肃的进行着,从头到尾爷爷都绷着脸,尽管有时候老九乐得合不拢嘴,爷爷也在绷着那张脸,井阳一直奇怪地看着老九,这个时候老九许是发现井阳在看他,微微一愣,接着从井阳微微一笑,笑得井阳汗毛直属竖起来。
发现其中诡异,井阳把头撇向一旁,不敢再看,只听得老九向爷爷说道:
“老森头,你孙子好可爱!”
“小孩子都这样,稚嫩,不聊了,既然地已经选好了,我也该下山去!”老森头颇为忌惮地说道,同时用余光扫了井阳一眼。
“不再唠唠?”老九有点不舍道。
“天色不早了,你家里人还在等着我的信呢,可不敢耽搁!”
说着老森头背起竹篓,抱着井阳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去,井阳躲在爷爷怀中,只听见爷爷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
“往前看,别回头!”
井柏森自顾自地说到,又好像是在对井阳说,井阳往前路看去,不敢再往后看,许久后面又传来老九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中带了点沧桑。
“老森……你的酒肉忘带走了……”
老森没有理会,头也没回的往山下去,临下山前对怀中井阳说了句:“小井阳,以后在山上若是听见别人唤你,千万别应,也别回头,知道吗?”
“嗯,可是爷爷,刚刚和你聊天的了老人是谁啊?”
闻言老森瞬间愣神,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似在想着什么,看着怀中的井阳,眼中充满了怜惜。
“刚刚在山上,你真的看到了还有其他人?”缓了好一会儿,老森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
“嗯!”井阳坚定的点点头。
老森摇摇头,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看来自己的乖孙儿是碰到了特殊的状况。
“是爷爷不好,族上两代都干的都是这行,爷爷当初不该接班的!”听得出来,爷爷很是自责。
井阳不再说话,扑在老森的怀里,微眯起眼,今天井阳在山上感到怪怪的,以他幼小的大脑都想不太通,也不知什么时候,井阳就在爷爷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井阳醒时躺在一个厅堂的小板凳上,厅堂里很是喧闹,这时夜以入幕,老森头见井阳醒了,便抱着他上桌吃饭,桌旁都是井阳不熟识的人,草草吃完饭,爷爷将井阳抱到一个有着昏暗烛光的小房间。
房间很暗,爷爷嘱咐他不要离开太远,便出了房间,过了不久,外面响起爆竹声,爆竹声过后,客厅里传出各种哭声,顿时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慢慢的,有人声音变得嘶哑,两个小时后,井阳实在感到枯燥,便想走出房间逛逛。
正要走呢,一个老妇人被扶着进了房间,扶她进来的人安慰了几句,嘱咐了几句,大概是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之类的,便出了房间。
井阳不能理解他们为何这么伤心,从那个老妇人之后陆续又有人被扶进房间。
挤进房间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连落脚之地都没了,此时夜已深,井阳有点犯困,却没地方睡觉,而房间中其他人也有不少在打瞌睡。
正此时井阳的救星来了,老森头打房间外进来,它先是往房间里打量了一眼,接着他看到了井阳。
“爷爷!”不等老森头开口,井阳先一步跑到老森面前,仰面巴望着他。
“累了吧?”老森头心疼的抱起井阳。
“我好困,爷爷!”
井阳困得直打瞌睡,被老森头抱在怀中,老森头看到很是心疼,把井阳抱出房间,来到大厅。
大厅已不是井阳来时看到的模样,那些酒桌没了,只有一口漆红色的棺材摆在大厅正中,看到这一幕,井阳精神一振,睡意全无,全身充满一种莫名的惧意。
井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且全身发凉,这点老森头自然发现了,口中不停安慰到:
“不怕不怕,在这里跟爷爷守完灵,爷爷就带你去睡觉!”
现在是下半夜,原来守灵的人已经休息去了,大厅中只剩下井阳和爷爷两个人,比起之前的喧闹,现在显得有点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即使有爷爷在身旁,井阳也本能的感到害怕。
爷爷将井阳放下,然后在一旁跪下,井阳学着爷爷的样子,也在一旁跪了下来。
老森头跪下时也没闲着,不停的烧着纸钱,井阳现在已经不困了,忌惮的向棺木看去,棺木旁绑着大公鸡,时不时扑腾着,在它旁边有个老者的肖像……
井阳看着这照片觉得眼熟,好像是在山上和爷爷聊天的人,爷爷称呼他为老九。
老森头一直低头烧纸,没看到井阳的神色变化,井阳惊异的将头也再抬高,猛然间,他看到一只脚,不对,是一个骑在棺材上的人,他的脚正不停的踢着绑着在棺材上的公鸡。
井阳不自禁的向老森头挪了挪,老森头没注意到井阳的动作,依然低头烧折着纸,好似旁若无人,这下井阳更慌了,眼睛本能的向棺木瞄去。
骑在棺材上的老九面无表情,眼睛死死的瞪着井阳。
井阳被吓得发抖,猛地抱住爷爷的胳膊,老森头被这突来的动作吓得不轻,赶紧向四周看去,发现四周寂静的很,只有棺材上的那只鸡挣扎得更厉害了。
老森头多精啊,这一行做了三十多年,什么情形没见过。通过这鸡的异常和孙子的异常,马上就猜出了一二。
井阳不停的打冷颤,眼睛死死的盯着棺木的正上方,像中了邪似的,老森头哪还有心思烧纸,手中纸钱被他直接砸入火盆,整个人突然蹭的一下跳起,指着棺材就是大骂。
“好你个老不死的,把我孙子吓出个好歹,看我怎么把你坟掀了……”
此时大厅之内万籁俱寂,其他人已经进入沉睡,没人知道大厅里发生了啥,老森头不停的骂着,活像只炸了毛的公鸡,井阳被他护在身后,手直指着棺材上的老九破口大骂。
井阳发现老九面露惧色,不敢再用脚去踢那只绑在棺材上的鸡。
鬼怕恶人,人要是变凶,鬼见了也怕,被老森头这么一吓,老九顿时安分了许多,不再盯着井阳看,十几分钟后,许是老森骂累了,见大厅内有回复平常,便停下来休息。
之后一切都变得很平静,直到天蒙蒙亮,有人来换班,老森这才带着疲倦的井阳往回走,离开了老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