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上辈子积德啊。”谭云引着流云马上山,把白雾抛在了身后,找了个山洞进去,又在山洞周围捡了些干柴,把火生好了,这才察看起自己的伤势来。
流云马因为它灵兽的强悍体质,倒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只是谭云,一副孱弱的身躯,怎能经得起这连番折腾?
一身的血渍把他那无瑕的长袍给染得鲜红,披散的长发也被血液浸湿,结在一块。
这些血液不止是从嘴里溢出的,还有之前交战落下的血渍。
面色惨白,呼吸紊乱。胸腔起伏之间,带起的剧痛还是让他嘴角抽动。灵力榨干,气体压迫,灵力爆炸,这一次接一次的摧残让他身体的形势更加不容乐观。
靠着山洞石壁坐下,谭云突然觉得有些悲凉,这湖边毫无人烟,方圆不知多少里内就只有他俩。两个月了,除去原始森林之中本就该有的各种魔兽,他竟连一个谈话的人都没。
唯有倾诉,伴有倾听。
一人,一马。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觉得孤独。
或许是拥有了,便更加珍惜。从无到有的过程,才更能体现价值。财富如此,权力如此,情感亦是如此!
安置好一切,他走出山洞,发现山顶湖泊的情况已经看不见了,但隔了这么远还是可以听见轰隆巨响,可见这场灾难还没到尾声。
山包下面就是那足以扼杀千百人的白雾,再远方就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些树冠隐没于白雾之中。
在山中打了些野味,马马虎虎解决了饥渴问题。
“现在看来,只能等这些雾气消散,再到镇上去了。”看着一边静默蹲下的流云马,他在心中做着规划。
云翼白龙马已经重新披上黑褐色的“皮囊”,不得不说,流云马这一手还真是进化的产物。
外面天色缓缓暗了下来,山顶的炸响也慢慢稀疏了,白雾也流动缓慢了。
落日西斜,金黄的余晖洒入山洞,和着那烧得正旺的篝火,映得洞内一片金灿灿的。
“流云啊,难得了这两个月的清闲日子……”谭云两只手捧着马嘴,不住地摩挲着,口中呢喃,轻声说道。
流云马也哼哼着,不住地去蹭谭云的手臂,粗重鼻息的热气喷射到谭云的手掌上,显得极为亲昵。
“但是,清闲终归不能长久啊……”顺着马鬃缓缓抚摸而下,谭云目光深邃,遥遥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学院怎么样了?”
他的眼前浮现了一抹靓影,不过立即被他甩开。
“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我不知道我背后的团体到底是何实力?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现在处境如何?”
他第一次在这异域谈起自己的境况,原来他并不是不担心,只是一直把担心放在心底。
在地球上活得那么无味,甚至足以说得上窝囊的谭云,谁曾想他也有一片浩荡天地,赤胆雄心?
“此行出去必定困难重重,毫不夸张地说,我也是在生死之间铤而走险。”
停顿了片刻。
“我也不想,但我不能不想。”
大概他早就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吧,现实摆在眼前,即使是再憨傻的人,也应该看清现实吧。
这么说,与其是说前些日子谭云对异域,对新世界的不敢相信,倒还不如说是故意为之,麻痹那些隐在暗处的人。
自然,他也取得了应有的成效。
墨镜男再一次现身,不论他是为了何种目的而来,只要谭云自己弄清了一些东西就行。
第一,自己的“穿越”必定是有人暗中操纵。这一点尽管他很早就不再猜疑,但墨镜男的出现更是坚定了这一看法。
第二,幕后黑手远远不是墨镜男一个人,而是一个恐怖的集团。
第三,之所以说恐怖,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谭云依然不清楚墨镜男的真实实力。
要说他们之间实力相差两个阶别的话,谭云知道这只是墨镜男的表面实力,墨镜男给他的感觉,就像无边汪洋,观有际,实无涯……
眉头微皱,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聚焦在西天的落日,那眼神却很难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联系起来。
兴许是感受到了氛围的不对劲,流云马昂起头颅,开始不安起来。
“此去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亦不知可以走出多远。”
谭云继续慢慢道来。
“你本该承那灵兽血脉,受万兽景仰,叱咤兽界,闯出威名赫赫……”
说着说着他竟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可话语的戛然而止就连流云马也听了出来。
瞪着马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谭云。
“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吧。”抚摸在流云马背上的双手陡然间停了下来。
饶是灵智初开的流云马,听到这话也浑身战栗了一下。
不是恐惧,而是震惊!
为谭云的决定而震惊。
停滞的双手重新顺着毛发抚摸而下。
谭云不再出声,他或许在等流云马的回复。
“吼~”
流云马先是一声长啸,接着狠命地直甩马头,斗大的眼睛竟有些迷蒙。
然而对此,谭云并不言语,好像在等流云马改变主意。
这一刻,此少年冷静得可怕。
但谭云显然低估了流云马对其决定的反抗决心,一直到夜幕落下、星月拱照,流云马还是用它的方式反抗着。
每当谭云透过火光望过去,总能看见流云马儿滑稽的摇头动作。不知怎的,到了最后他竟想笑,全无来由。
夜已深,大抵这一人一马也是争执地倦累了,在噼里啪啦的火色掩映下各自沉沉睡去,直到翌日早晨才醒来。
伫立洞口,遥望山顶白雾已经尽数消散,轰隆声不知在昨夜几时便已不再响起,到底这场灾难还是平息了下来。
只是不同于以往,这次灾难没能夺去人的性命。
这大概就是“吉人天相”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这句话会灵验,你想跟我?可以。”
谭云背对着流云马,有些单薄的身躯站在洞口,竟有些伟岸,说不出的风霜味。
流云马也懂了这话的意思,一翻就站了起来。
“你名是我取,命自当由我护。有我一日,便有你一天。”
流云马接连“哼哼”,作为禽兽也能如此顺利地表达自己的喜怒。
“走,我们回阳溪城!”
“嗷~嗷嗷~~”
马蹄声起,马嘶音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