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连我梦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啊,你还摆张臭脸做什么啊!”整整一晚陈浩南都没给我一个好脸色,我实在是郁闷至极,直接冲进厕所去找他问话。
陈浩南背对着我丢过一句话来:“有人惦记我马子,你说我想做什么!”
我无奈的往门边一靠:“你不要听山鸡胡说八道嘛!雷耀扬不过是因为认出我来了,所以多说几句话而已啊,明明什么都没做……”
“难道要等做出什么来我才能说话吗?”陈浩南大步走过来逼近我面前:“大家都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那小子对你不安好心!只有你还这么单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看不出……”他转身走了出去,不耐烦的把自己丢进了沙发,随手拿起一本画报来胡乱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啊?”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柜子上,“我都跟你解释过啦,我只不过想弄清楚那晚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不是他!我记得有人救了我,而那个人手上似乎是有个纹身的,然后医院的大婶也证明了这一点啦……”
“那又怎么样!”陈浩南猛的把书放下,略带恼火的看着我:“就算真的是他,你要怎么样呢?要不要我送个花篮再加个锦旗给他啊!多谢他救了我老婆!”
“我有说要这样吗?我……我……”我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对啊,就算证实了是雷耀扬救了我,我又要怎么样呢,我又能怎样呢……
“再怎么说,他也是东星的人,洪兴跟东星早就势不两立,迟早有一天洪兴会灭了他们!至于你的救命恩人,最多到时候,我少砍他几刀就是了!”陈浩南起身拿起了外套往门口走去,路过我面前的时候停顿了片刻:“那个雷耀扬,你最好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否则……没人帮得了你。”
自我认识陈浩南以来,这是第一次他出门的时候没有任何交代要去哪里,也是第一次我没有追问他要去哪里,就这么被他丢下,足足十多分钟我都没有动,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
我大概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一直想找到当时救我的人,找到之后我想我会给他一笔钱,然后表达一下我深深的感激之情,但是前提条件是,我真的给得起。而如今的现实就是,我根本给不起,因为那个人居然是东星的人,是洪兴的死对头,虽然我算不上是洪兴的一份子,可是我早就跟洪兴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注定了诸多束缚早就牢牢地捆住了我。
体内满满的郁结无处发泄,我心烦气躁的点了一支烟,然而只吸了一口就被呛了个半死,咳的眼泪都涌出来了,泪眼婆娑中我恍然觉察,这竟然是我第一次跟陈浩南吵架,竟然吵得如此莫名其妙。
转过天来是关二爷生日,几大社团早就商定好了这一天要开个大型拍卖会,搞一些小玩意儿出来,据说筹得的钱会当做善款用于慈善事业,我只觉得新鲜,他们要搞慈善,少砍几次人就好啦。
这一次是KK约我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大飞哥,大飞哥一路上都在不停的絮叨,到了会场还不肯放过我:“那那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那个新孔雀卡拉OK呢,我做东,也有浩南的股份,其他人我都懒得管他们啦,但是你一定要做我的‘镇场之宝’,这个我不考虑别人的,就算KK我都不给她的,你不能拒绝我啊!”
镇场之宝,我听着就要岔气,说白了就跟酒吧里的妈妈桑齐名嘛,搞这么多名堂做什么啊!
“阿细啊,我大哥真的对你好好的哦,只要你答应,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分钱啊!答应嘛答应嘛,你答应他我以后也可以沾你的光啊!”KK在另一边不住的催促我。
“……”我为难的看着这兄妹两个,常言道“不会做就不会错”,我真的很纠结,有钱赚当然是好事,但是肯定要负责任的嘛,我无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好,就这么定了!”大飞突然一拍我肩膀,“放心啦,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是啊大飞哥……我我我……我什么时候答应啦!”我吓一跳,什么都还没说好不好?!
大飞一笑:“你掏耳朵那个动作啊,跟陈浩南那小子一模一样啊,每次他这么做呢,都是默许的意思啦!我们兄弟一场,我懂的!哈哈哈……”
你懂的个毛线啊,我掏耳朵也关陈浩南的事?!
“大飞,不要趁我不在就欺负阿细啊。”有人从背后揽住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大飞翻了个白眼:“嘁!我哪有欺负她啊,我在照顾她好不好?倒是你,不要欺负我老妹啊,当心我大飞翻脸的哦!”
“是吗?”陈浩南低头看我,满眼笑意。
我看了他一眼,兴趣寡然:“是啊,大飞哥照顾我,让我做新孔雀卡拉OK的‘镇场之宝’啊!”
“哇,好威风的名字啊,要不要这么厉害啊……”一行人玩闹着来到位子坐下,跟旁边人寒暄了几句过后,陈浩南悄悄靠近我:“喂,还生我气啊?”
我试着拉开跟他的距离,扭头看着别处:“哪敢啊,您生我的气还差不多,还气的彻夜未归呢,哼!”
陈浩南再度把我拉近身边,贴在我耳畔笑道:“我昨晚归没归你不知道么?如果我彻夜未归,陪你爽的是鬼啊?嗯?”
我暗暗咬牙,趁我睡着偷偷回家偷偷摸上床扰我清梦之后几时走的我都不知道,这笔账还没算呢,我回头瞪着他,胳膊肘狠狠捣了他一记。
“嗯……”再痛也忍了,他笑着晃晃我:“消气了?”
“要不要这么肉麻啊!公共场合注意一点形象好不好啊?好歹你也是堂堂铜锣湾扛把子嘛,这么爱搞女人,不怕别人说闲话啊!不过,倒也不怪南哥把持不住啊,苏小姐真是怎么打扮都那么靓,让人忍不住就想……”
“你闭嘴!”陈浩南斜睨他一眼,很显然今天的场合不适宜闹事,先记账了。
“哎,你就是乌鸦啊,这么讨厌,不过我喜欢你!”大飞哥站起来赞赏的拍了拍乌鸦:“以前呢,人家总说我大飞嘴臭,你来了之后呢,大家都封你做口臭之王啊,我就变成绅士啦!”
乌鸦冷笑着看了看这一桌的人,带着小弟们去了后面一桌。
“靠,一副衰样,死得快啊!”大飞骂道,回过头来又说:“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回头我拍下那条长红送给你啊,保证你一年从头红到尾!”
“谢了。”陈浩南一笑。
“老大老大,什么叫做长红啊?”蕉皮好奇的问包达二。
我也不明白,赶紧伸长耳朵听。
包达二难得被别人询问,摆出一副老道深沉的样子,一指那边的主席台:“喏,上面最长最红的那一条呢,就是长红了!”
我顺着看过去,原来就是一条红绸子,这有什么好拍的,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大家都想争个好彩头罢了。”陈浩南将我的表情收于眼底,淡淡一笑。
“那一定要是你的咯,铜锣湾扛把子嘛!”我故意对他谄媚一笑,不过瞬间就变了脸色,一指门口:“快看!山鸡带新马子来啦!”
陈浩南失笑:“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啊……欸,是个新面孔哦,没见过的哎。”
山鸡带着那个女孩子走到桌前,蕉皮赶紧起身:“鸡爷。”
山鸡连连弯腰:“不不不,别这么叫我,叫我小鸡就好啦,大哥……”
我勉强没有笑出声来,蒋先生之前答应山鸡重回洪兴,却要他从头做起,让他跟蕉皮混,这下辈分最小的蕉皮成了山鸡的大佬,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两个人……不,是我们一群人都觉得别扭。
“山鸡,这位小姐是……”大天二扬了扬下巴。
“哦,这个……这个……”山鸡结巴了半天,弃疗的往凳子上一坐,闷头道:“牧师女儿!”
大天二跟包达二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一下,异口同声道:“哦~牧女儿~”
那个女孩子倒是爽快得很,拱手还礼:“承让承让!”
我突然福至心灵,喊道:“淑芬?你是不是叫淑芬啊?”
“诶,你怎么知道啊?”女孩儿立即来了精神,直接冲到我旁边来,大天二一见赶紧让座。
“林牧师提过好多次了啊,说他这辈子最出色的事业就是造就了一个好女儿,跟他一样潜心学习神学,在英国读书,哎,你毕业啦?”
淑芬搔搔头:“唉呀……马马虎虎啦,算是……可以交差吧!”
因为林牧师的缘故,我一直对他的女儿很有兴趣,淑芬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果然我们很合得来,接下去拍卖会卖了什么我都没注意到,就只顾着跟淑芬说话来着,陈浩南跟其他人插了几次嘴都打断不了我们,干脆也放任我们爱咋咋地吧。
等我重新注意到拍卖会的时候,已经到了今晚的高潮,主持人基哥大喇喇的一挥手:“接下来我们拍卖的就是今晚的‘长红’!底价一万六千八百块,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