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活法,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而且充满了不愉快,促使我看似被迫其实也是别无选择的去适应,说得好听些,就叫做随遇而安,其实,不过是无力反抗罢了。——摘自《阿珍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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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敢装死……给老子起来……起来……”
一阵阵夹杂着禁字的凶巴巴的声音绵延不断的摧残着我的听觉,终于让我沉睡的感官系统复苏了,然而才从微微睁开的眼缝里看到一丝光线,突然就一个耳光扇了过来,掌风犀利到我整个人都滚到了一边去,伴随着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上下翻飞的小星星。
真的太难得了,这种情况底下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只不过那笑容忒苦了点儿。我真是衰啊,当年盛行穿越的时候,我没赶上,现如今穿越风都吹过去了,我竟然又赶上了!
但是能不能别这么往死里整?人家穿越,古代就皇后格格,现代就富家千金,凭什么到了我这儿就是这种要死的节奏?!
“给老子过来——”一个头顶上没有几根毛的龌龊男人,满脸都是蹉跎岁月的痕迹,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的黄牙,吐沫星子飞溅的到处都是,夹带着让人作呕的口臭,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力气却是大得惊人,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直接拖行了近五米,狠狠一甩:“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要是没有老子,你TM早死了!现在让你陪老子快活快活,那是你的造化!还TM不识相!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那个音怎么发来着?哦对,我次奥!这是什么鬼!过来就要“陪快活”么!节奏是不是快了点儿!我连东西南北都还没分清呢!
他并不理会我的沉默,干脆上来撕扯我的衣服,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是个儿,也就剩下了尖叫,哪怕知道这根本就是叫破喉咙都没辙的情形……
“哐”的一声,门被踹开,逆光中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跟先前那位打到了一起,我这儿正庆幸老天爷并没有完全放弃我好歹还给安排了一位“护花使者”的时候,就听见新来的那个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丧尽天良玩女人都玩到你亲生儿子头上来了我次奥这个妞儿说好了是留给我的你个老混蛋……”
“……”我彻底无语了,敢情不是护花使者,是采花大盗2号啊。
一阵狂轰乱炸之后,原来那个被打跑了,后来的这个也没好到哪儿去,把我从地上扯起来二话不说又是一记耳光,刚跑没了的小星星们又回来了——真好,坐屋里都能看到好几场流星雨。
“你TM的给我听清楚!我已经放出话去了,还有最后三天,你可别给我惹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少TM勾引人!”又放了几句狠话,他也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我扶着墙咳了几声,抹了把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手背上的鲜红,不由得有些心惊:不会挂了吧,不知道挂了之后是不是还要再穿一次啊……
随着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屋子里也越来越黑,再也没人来理会过我,我也一直没挪窝的靠在墙边坐着,先前挨揍的疼痛感这会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这个破屋子我早就看过好几遍了,除了一堆乱蓬蓬的稻草,和门边一条长凳之外,啥也没有,连盏灯都没有。
我再次发出默默的诅咒,能不能先来个人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年代啊!
“喂……”
这种大环境底下突然冒出声音来,任凭是谁都要吓个半死,我瞬间窜了出去,只不过腿脚都是软的,所以紧接着下一刻就坐回到了地上,嘶,屁股好痛!
“是我啦!”从墙角的破洞里露出半张脸,几乎看不出男女,加上故意压低的声音,更添几分恐怖色彩,“胆小鬼!”她又说了一句,这回听着像是女的。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直觉告诉我她至少不会跟前面那俩人是一伙的,不然的话干嘛要钻洞来找我!
现在这种情形,装失忆大概是行不通的,我想了又想,含糊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傻啦!”她音量陡然抬高,又赶紧捂住了嘴,屏住呼吸听了听没动静,重新压低声音说:“不是说好的一起走吗?怎么啦,你又后悔啦?”
一起走?!我不由自主的眼睛一瞪,同时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这到底是个什么计划,两个男人刚揍过我,又有个女人来约我“私奔”!谁能解释一下啊!
墙外的女人似乎有些急眼:“喂!你不会是想留下了吧?别傻了,你真以为那个混蛋会有什么好心啊!如果你真的嫁给他,我保证你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再加上他那个老爸,你肯定会死在他们手里的……”
“闭嘴!”我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咬了咬唇:“我又没说不走,可是,我现在怎么跑的出去啊?就算跑掉了,万一被追回来,我就死定了!”
“唉呀,我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嘛!等一下我就去找那个混蛋,你仔细听着啊,只要听到我三声咳嗽,你就溜出去!”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一直跑去外面吊桥那里,有人接应……喂,有人来了,我先撤了哈!记得听暗号!”
“喂……”还没等我再多问一句吊桥在哪,她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上帝保佑,但愿我的路痴症不会发作。
什么叫做两眼一抹黑我可算是领教到了!先前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个破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啊!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好久,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可还是没看到什么桥的影子,倒是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我根本不敢也没空回头看,只恨不得再多生出两条腿来,拼了命的往前跑。
身后“砰”的一声,竟然是枪声,我差点哭出来,不过倒是没被吓住,反而多出几分逃跑的动力来。连滚带爬的翻过一片障碍物,眼前是一条宽敞无比的大马路。
“臭****给老子滚回来——”
身后的骂声已经清晰可闻,我脑子一热,径直冲到了马路中间去。
急促的刹车声和刺眼的车灯同时摧毁了我的听觉和视觉,昏死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秒钟,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吊桥到底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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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场噩梦。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手脚并用的摸索着前行,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路。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我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个龌龊的男人,对着我露出一口的黄牙,贱兮兮的笑道:“你跑不掉的……”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蹬在他脸上。
靠!腿抽筋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腿是好了,肩膀处却是剧烈的一疼,终于清醒过来。
又是个陌生的地方!
又有个陌生的男人!
好在这一次并不是什么贼眉鼠眼之辈,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宽额头,浓眉,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鼻子不算太挺,嘴唇也有点偏厚,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挺好看的,如果不是他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半截刺青,我一定以为他是个杰出青年。
“你醒了。”他微微一笑,不足以倾城,但足以暖心。
我小心的点了点头,更加小心的问道:“这里是……”
他又是一笑:“香港。”
现在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距离香港回归母亲怀抱还有不足十年的时间。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足以让现在的香港人开始对未来产生迷茫,以致于人心惶惶,从而也影响了整个大局都开始变得动荡不安。将来存在着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人们开始把主要精力完全集中到了现在,如果不抓住最后的机会海捞一票,那么日后必定是数不清的后悔,这就是眼下人们心中的观点。在所有人都急功近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滋生出许多的黑暗因素。
这就是香港回归之前的心理分析,也正是我现如今所处的局面,嘴里叼着一片面包,我有点胆怯的看着桌子对面坐的人,这会儿他的笑容好像也没那么暖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害怕。”
我一哆嗦。
“我以为你胆子真的很大呢!”他离开了桌子,舒服的靠着身后的椅背,拿了一根烟点燃,“当时想也不想就冲进我车轮底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吞了吞口水,顺便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那是因为……后面那群人……比车轮厉害多了。”
他眯了眯眼睛:“你是想寻死?”
我没说话,是,也不是,如果可以活着谁会想去死呢,只不过我是想重新穿越一次是不是会活得更好一点。
“记住我一句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保命都是最要紧的,没有什么会比你的命更值钱。”他弹了弹烟灰,“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香港还没回归呢,我就这么被带了来算偷渡好不好!他既然能带我渡过来,想必也是大有来头的,我索性豁出去了:“我想留下,你帮我好不好?”
他先是一顿,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我再度耳鸣了,真怀疑他是不是练过什么狮吼功之类的,内力雄厚得很啊。
“你说要我帮你?好,给你机会。”他将烟蒂压死在烟灰缸里,抬起眼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只要你可以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因为……”我苦思冥想了数十秒,也只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你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