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留在现场了。”冷冰冰的验尸台上,洪尚武的尸体苍白无血色。曹天磊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嫉妒过的家伙,如今已经毫无生气。
白天添站在验尸台另一边,神色黯然地望着丈夫,不知该说什么好。马超曾提议请外阜的法医进行鉴定,但被白天添拒绝了。
“一刀毙命?”曹天磊声音冷静,两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法医妻子。
白天添点了点头,轻轻地双手为洪尚武盖上淡绿色的单子。“你知道他得病了吗?”曹天磊向她投去困惑的目光。
“他得了直肠癌,晚期。我不是专家,但看样子,最多只有半年。”
“那也不代表他该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这样说。”曹天磊站起来,走到白天添身边,刚想抱她,想起验尸台上的洪尚武,便停止了动作。
白天添了解他的心意,轻轻牵了下他的大手,说:“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能帮我比对伤口吗?”
“参照物是谁?”
洪尚武脖子上醒目的刀口再次闯入曹天磊的脑海,他下意识闭上眼,努力平复情绪说:“外科医生第一起案子的那个伤口资料还有吗?”
“当然有。”白天添一顿,又补充道,“游心恋的报告上也有相关内容,需不需要一起比对下?”
曹天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验尸间。
刑警队偌大的办公室炸开了锅,马超怒发冲冠地指挥着所有警员,不管他有没有权限。杭平低着头跟在马超身后,阴沉的脸像酝酿暴风雨的乌云。马超不会放过曹天磊:“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曹天磊把报告递了上去。马超翻开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地把它摔到地上。“废纸!废话!我要的不是这些,是线索!”
“我已经让他们进行比对了。”
“比对什么?和谁比对?”马超的声音仍然火大,但眼神中却多了一分闪烁。
“和……外科医生。”曹天磊垂下了头。杭平跟着垂下了头。只有他们俩知道这句话意味什么。
他们已经自认,外科医生案被彻底搞砸了。
马超神色稍缓,长吁了口气:“凌庸怎么样了?”
曹天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敢乱说话。杭平见状,连忙补充道:“马头是问你,抓到他了吗?”
“抓?为什么要抓他?他是吸毒,但眼前分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首先!”马超嗓门提高了八度,在场的所有刑警无不关注这里的风吹草动。“他逃脱的是刑事强制措施,是要负责的!其次,他刚逃,尚武就出了事,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可……”
“就他妈算是巧合,我要合理排除巧合,不行吗!”马超已经爆了粗口,再多解释便自讨无趣了。曹天磊悻悻地看了眼杭平,叫上赵一恒出了警局。
……
“你们俩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坐在早点铺,端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嘴里嚼着小笼包,绘里香还是闲不住地问道。
凌庸没她那么好的胃口,用勺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小米粥。“我和司徒雪那阵是早恋,本山大叔说过,早恋根本不懂爱情。”
“这不一样,现在她丧了偶了,又腰缠万贯,万一保养你当小白脸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你是退役小三,我是预备役小白脸,咱俩绝配了!”
绘里香噎着了,差点一口喷到凌庸脸上。缓了半天,才借着问:“旅馆的事我听说了,是姐的?”
凌庸不耐烦地透过窗外,看着早点铺外面的景色。对面是一个报刊亭,看外面已经荒废了许久,建造的铁板都生了锈。“是她的。”
“这么说,你杀错人了?”
凌庸扭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又望回报刊亭。“当年我曾经提出,外科医生会有同伙,可惜被否定了。”
“为什么?”绘里香好奇地问。
凌庸眼镜看着外面,注意力却被她的问题扰乱。为什么?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否定了有同伙这个推测。”
“因为我们排除了同伙的嫌疑。”
“排除嫌疑?你的意思是,曾经有过怀疑的对象?”
凌庸点点头。绘里香追问:“是谁?”
凌庸低头喝了口小米粥,耐心地等温柔的粥汁滑过食道,落入胃囊,才开口:“白天添。”
“白……天添?那个法医?曹大哥他老婆?”
凌庸把勺子放进粥碗里,算是默认了。绘里香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怎么会是她?你们又怎么排除她的嫌疑?”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总之,冷浩是外科医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为什么姐姐的耳朵会出现在你住的旅馆里!”绘里香愤怒地吼着,周围的食客大吃一惊,有的嘴里还嚼着早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凌庸刚要宽慰她,却看见对面废弃的报刊亭外,一位神色慌张的黑衣人焦虑地来回走动着。此人黑衣黑裤,还带着一定黑色鸭舌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凌庸立刻走了出去,不管绘里香还没吃完。直到他走到报刊亭旁,绘里香还愣在早点铺里,观察着凌庸的举动为何如此反常。凌庸放缓脚步,故意不看黑衣人,直到经过那人身边,他才低声说:“你这身打扮,很难让别人不去注意你。”
“妈的,这是我能找到最低调的衣服了。”说话的正是赵岑,“我被人盯上了。”
紧缩的眉头表达了凌庸此时的担心,他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掏了干净,递给黑衣人说:“找个工地,向施工人员买一身穿过的迷彩服,最好能买来一顶安全帽,黄色的那种。”
赵岑接过钱揣进口袋,发牢骚抱怨道:“我真不明白,昨天晚上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枉你还自称是军事发烧友。”
“下面怎么办?”
“买完衣服剩下的钱足够你买张火车票,去K城,到一个叫梦想城的地方,找一个叫天养的人。跟他提我,他会收留你。”
“你跟我一块走吧。”赵岑不安地看着他,“我刚才买报纸了,死的可是新来的刑警队长。”
“你不用管我。事情没解决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凌庸转过身,拍了拍赵岑的后背,“走吧,有缘再见。”
赵岑感激地看着凌庸,他清楚,这一别不是永别,也是永别。“你托我查的事,我已经尽力了。”他从裤口袋掏出一个U盘,“潘多拉的盒子,知道吗?”
“当然。”凌庸接过U盘,嘴角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
“你打开它,所有不幸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
凌庸紧紧攥住U盘,笑道:“看来你没有完全明白‘潘多拉的盒子’这个故事。”
“什么意思?”
“潘多拉打开魔盒,放出了贪婪和痛苦等灾难,但同时,盒子里也有希望。”
凌庸向赵岑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早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