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六年前
“可疑不可疑?”凌庸斜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认真地发问。
曹天磊点点头说:“可疑,非常可疑。”
凌庸一拍大腿,跃然而起道:“我就知道可疑,那个叫冷浩的臭小子绝对喜欢游心恋。”
“正常啊。男未婚,女未嫁。再说了,心恋这么漂亮,又有能力,工作又好,很多人追也不奇怪呀。”曹天磊边说边吹着茶缸里的豆浆,咬了口手中的大饼鸡蛋。
凌庸默然想了想,猛地站了起来,跑到曹天磊身边,搭着前辈的肩膀说:“曹哥,我追心恋,你不会别扭吧。”
曹天磊呛了一口豆浆,咳嗽半天,眯着眼看着凌庸。“我说你怎么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和心恋早就分手了。不过我提醒你,当年她可放了话了,绝不再找刑警。”
凌庸一拍大腿,猴急地跳了起来:“哎为什么呀,咱们刑警哪不好了?喂,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
曹天磊拿起桌子上的卷宗,拍了下凌庸的头。“成天跟个猴子似的,也不知道遵守纪律。”
凌庸身子一侧,躲开了曹天磊的“攻击”,眼睛正好瞟到卷宗上的文字。“外科医生?曹哥,这案子不是老游的嘛。”
曹天磊紧张地收起卷宗,故作轻松道:“我业余时间调查一下不行吗?”
“快打住吧,除了上班,你就围着白法医转,哪有什么……”凌庸一怔,“白天添是外科医生案的法医,你们俩在私下调查这个案子。”
曹天磊忙扑了过去,堵住凌庸的嘴巴。“上辈子是不是属喇叭的,一张大嘴满世界嚷嚷。”
凌庸不管那个,仍说起来没完:“曹哥,你这样可就太不讲究了。游老怎么说也是带过我的。哦对了,他还带过你呢。他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你我的半个师父了。你背后私自调查他的案子,让他知道了能高兴得了吗?”
曹天磊快步走到休息室门口,悄悄地把门反锁,又回到凌庸身边,低声说:“凌庸,你凭良心说,游老在这件案子上有没有走偏。”
“没有。”凌庸斩钉截铁地说,“我觉得游老的思路很正确。凶手肯定是报复社会,尤其是报复女人。”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曹天磊像炸了毛的猫,瞪了凌庸一眼。“游家三口人都不在这儿,你跟我老实说实话。”
凌庸审视半天曹天磊,才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狠声道:“今天早上,我去接心恋时,顺路把上级单位的心理专家对外科医生的侧写结果带给游老。可是他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儿了。”
“你上学的时候,读过犯罪心理学,那个专家侧写结果有道理吗?”
凌庸犹豫会儿说:“外科医生去年杀了三个人,今年杀了两个。五名受害者职业不同,最小的二十岁,最大的四十五岁,外貌特征都不近相同,那名专家仅凭卷宗分析凶手的特征,未必百分之百准确。”
曹天磊点点头,把卷宗打开,摊在桌子上,不再避讳凌庸。“第一名和第三名是性工作者,第二名是护士,第四名是老师,第五名是公务员。其中两名死者染黄发,第五名死者是短发,除了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外,外貌没有相似点。两名性工作者是外地人士,其他三名都是本市人,生活轨迹应该没有交点。”
“无差别杀人?”
“如果是无差别,为什么没有男性。”曹天磊敲着桌子,侧眼看着凌庸,对这位后生产生些许期待。
凌庸犀利的眼神迅速浏览着五份卷宗,受害人姓名、血型、出生年月和现场照片幻化成飞雪,不停在他眼前飘落。
“日期。”
“嗯?什么?”
“日期,日期相同。”凌庸拿起卷宗,兴奋地说。曹天磊接了过来,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凌庸拿起第一个死者的卷宗,指着出生日期说:“8月12日出生。”然后他抢过第二个死者的卷宗,兴奋地说:“死亡日期,8月12日!”
曹天磊接过卷宗,认真查看起来。一、二、三、四、五。前一个死者的生日日期,就是下一个死者的死亡日期!
“死亡接力,一个人的出生,决定了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凌庸攥着卷宗,兴奋地说。曹天磊拍着他的后背,笑着说:“你小子有两套。手头有什么工作?”
凌庸强压兴奋的状态,回想着说:“一起毒杀案,情妇毒杀了情夫,已经自首了。”
曹天磊点点头:“处理一下,尽快结案。上头想尽快破了外科医生案,让我挑个人支援游志刚。我看好你。”
“我?”凌庸指着鼻子为难道,“游老会不会吃了我?”
曹天磊刚想讽刺凌庸胆小,眼角却扫到了最上面的卷宗,心一下凉了。凌庸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曹天磊咽了口唾沫,指了指第五个人的生日。“今天,将死第六个人。”
……
吴爱佳有一个习惯,从来不在宿舍里洗衣服。但她又不爱回家,所以每周五她妈妈就会来到警校后门的僻静小路上,等着心爱的女儿把脏衣服拿出来。
“爱佳,你都这么大了,这些脏衣服也该自己洗了吧?”吴妈妈看着两手间的一篮子脏衣服,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吴爱佳从不听话,却也不会惹母亲生气。吴爸爸很早就病逝了,吴妈妈一个人把她养大,受了不少苦,也遇到过不少男人的追求。但她总担心吴爱佳会受气,所以从未再嫁。
“妈,你也知道我成天不是练射击,就是背沙包,手都弄粗了。”吴爱佳夸张地抱了下妈妈,又玩起了撒娇的把戏。
吴妈妈早就习惯了女儿的任性,却还是由着她胡闹,好似还很享受。“别来这套,你瞧瞧人家柏珊,年纪比你小,却比你成熟太多,又吃苦耐劳,成绩又好。同住一个宿舍,你可得学着点儿人家。”
吴爱佳撅着嘴,不屑道:“妈,你不知道。柏珊那么用功是因为她有奔头呀。上次来了一位帅哥刑警,柏珊就认准人家了,削尖了脑袋要进刑警队。”
吴妈妈笑道:“那感情好,我看柏珊那孩子又规矩又大方,是个人才。”
“那我呢?匹柴吗?”吴爱佳小嘴已经不能撅得再高了。吴妈妈轻轻拍了下吴爱佳光滑的脑门儿:“快进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吴爱佳一脸不高兴地转身进了学校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净瞎说。”吴妈妈两手举起衣篮子,还没等走两步,只听嘎巴一声,一边的提手应声折断。
一篮子脏衣服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吴妈妈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一件件往回装,自言自语道:“哎,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人家柏珊都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我们爱佳什么时候才动这跟脑筋。”
“需不需要帮忙?”
吴妈妈抬起头,一个黑影笼罩在脑顶。她眯着眼说:“不用,不用,自己来就行。”
黑影没有离开,反而蹲了下来,声音低沉而富有魅力:“没事儿,我也要接孩子。不过,您这是接孩子,还是做洗衣服的买卖呀?”
吴妈妈看着黑影,脸有些泛红:“嗨,都怪我太宠孩子了。哎,您孩子也在这所学校?”
黑影没有回答,慢慢地逼近吴妈妈。
第二天,吴爱佳和柏珊如常早起早操,到食堂打饭。“哎哎,你瞧,你的梦中情人又到学校里耍帅了。”吴爱佳偷偷把柏珊拉到一边,指着不远处的座位上,凌庸和游志刚正坐在那里吃着油条,旁边还坐着政教处主任。
“哟,他爱吃油条呀?也不怕得老年痴呆?”柏珊笑道。可能是两个女生笑声大了,三个男人望了过来。政教处主任站了起来,朝这边挥挥手:“吴爱佳,过来。”
吴爱佳白了下眼,咒骂道:“靠,为啥每次倒霉的都是我!去了!”
柏珊强忍着笑意,目送吴爱佳耷拉着脑袋走到那三人面前。凌庸停了下来,略显拘谨地擦了擦嘴,后来竟然还站了起来。
柏珊露出花痴的笑容,原来他不穿警服也很帅。
下一秒,柏珊的笑容僵硬了。
她看见,吴爱佳抹着眼泪,扎进了凌庸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