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送梁天佑,柏珊的心还在重症监护室外。梁天佑看在眼里,关心在嘴上:“你没跟我说过凌庸也回来了。”柏珊转移目光,只嗯了一声。?
“有什么打算?”?
柏珊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医院的大门近在咫尺。梁天佑停了下来,捉住她的胳膊,问:“回来后还没机会聊两句。”?
柏珊努了努嘴,“承伯的车就停在对面。”梁天佑望去,一辆崭新的卡宴静候。“告诉他要低调。”?
“还可以,一百来万的车,A市也不少人开得起了。”柏珊心不在焉地客套,最让梁天佑闹心。“我总有一种错觉,每次回国,咱俩的距离反而远了。”?
“怎么会。”柏珊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只是担心彭莹莹,也顺便担心自己的未来。”
“她自己选择自杀,和你有什么关系!”
柏珊说:“在我的看护下发生这种事,我难辞其咎。”
梁天佑轻抚柏珊的肩头,希望能给她安慰。“别逼自己了,今天晚上我订了地方,都是咱中学同学,出来放松一下吧。”
柏珊回望医院,婉拒道:“你也知道我上学时和大家不太熟,更何况他们都是为你而来,我就不去了。”还有一个原因柏珊没有明说。
上一次同学聚会是三年前,正是凌庸刚失踪。那一次梁天佑也回来了。酒过三巡,在同学的怂恿下,梁天佑吻了柏珊。虽然不是她的初吻,但柏珊还是自责背叛了凌庸。
“好吧,那我走了,你赶快回去吧。”梁天佑是聪明人,很清楚以柏珊的性格,越是紧逼,她越会远离。
坐进卡宴,梁天佑望着柏珊的背影消失在人潮熙攘的医院,轻声叹了口气。
“人家又拒绝你了?”承伯躲在车里闭目养神。
梁天佑尴尬地笑道:“老头,没必要把一眼能看见的事说出来吧。”
“你怎么也算是泡过洋妞的,怎么一个柏珊你都搞不定。”
“这您就不懂了吧。”梁天佑靠在后座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交往过的那些人不过是绿叶,而柏珊,才是我最想要的红花。”
承伯笑道:“小屁孩,还什么红花绿叶。我刚扫了眼新闻,现在头条可都是柏珊。”
梁天佑接过承伯递过来的平板电脑,越看新闻,眉头皱得越高。
警察刑讯逼供,富翁小蜜危在旦夕。
“现在的记者真敢写呀。”
承伯接道:“不是敢写,你仔细看看,都是一篇文章。”
“转载哈,我知道。”
“原文出处我已经找到了,有蹊跷。”承伯拿回平板电脑,熟练地操作起来。“你瞧瞧。”
梁天佑只瞟一眼,“看了,有啥特别?”
“时间。”
“时间?”
承伯指了指屏幕上的发文时间:“这篇配图文章是在事情发生后半个小时内就发出来了。”
梁天佑明白了他的意思,“提前写好的?”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继续查下去,但你要答应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司徒雪的较量中。”
“有这么夸张吗?她毕竟是我嫂子,也是有权利得一份家产的。”梁天佑始终不太喜欢承伯谨慎的性格,但他清楚这正是他最需要承伯的地方。
这边两人商议着如何与司徒雪周旋,那边凌庸已经领教了钟诚的三寸不烂之舌。
“调查员?那我岂不是和绘里香成同事了?”凌庸没想到钟诚会提出这么无厘头的建议。
钟诚瞟了眼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彭莹莹,“本来这案子我只打算走个过场,帮她争取一下无期徒刑,争取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现在警方出了这么大纰漏,我认为整件案子的处理过程都有问题。”
凌庸原本冰封的脸似是显出一丝笑意,这让曹天磊不寒而栗。“钟律师,话不可以乱讲。整个审讯过程都有监控,你有异议可以申请提取录像。”
钟诚和善地点点头,似乎刚才质疑警方的人不是他。“也许这一次审讯没有问题,但是之前犯罪现场的取证呢?彭莹莹认罪时又遭遇了什么呢?”曹天磊没回答,因为他了解到这位文质彬彬的律师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送走梁天佑的柏珊正巧回来,她低声和曹天磊说:“曹队,有件事要汇报下。”
这个丫头来的真不是时候。曹天磊正要托辞,却被钟诚抢先一步:“有事儿您先忙,我正好和凌先生多聊几句。”
曹天磊悻悻地被柏珊拉到一旁。柏珊把声音压倒最低:“头儿,有件事我汇报一下。”
“快说,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竟给我添乱。”曹天磊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钟诚身上,他只恨不懂唇语,看不到这个律师说的什么。
“梁天佑回来了。”
曹天磊随意应道:“知道了,那太好了。梁满山的遗体还在咱们这儿呢,你帮他办个手续,早点让他哥哥安息吧。那个司徒雪也够狠的,根本不张罗后事。”
一个人的品行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她师从凌庸时,他曾再三强调。梁满山死后,司徒雪出了来认尸,就再也没在刑警队里出现过,对案件的进展也不甚关心,甚至连彭莹莹的自首,也是柏珊主动告知,她才知道的。如此看来,她的确对梁满山毫无感情。柏珊好奇,这种冷漠是在梁满山出轨后,还是伴随这段婚姻一直存在的?
“头儿,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柏珊一直和曹天磊有些距离。她不清楚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有什么事快说,别让钟诚钻了空子。”曹天磊听出下属声音里的异常,这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柏珊身上。
“我……和梁天佑是同学,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曹天磊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俩从初中就是同学……”
“没问你同学的事儿,我的意思是你有和他说梁满山的案子吗?”
“头儿。”柏珊为难道,“当初是您让我联系他的,我能没和他说这个事嘛。”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俩认识?”
这个问题柏珊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得知死者是梁天佑的哥哥时,柏珊始终在思考如何把这个悲伤的消息,以最委婉的方式告诉梁天佑。谁成想,梁天佑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哀伤,有的只是惊讶。
梁满山也许拥有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可聚集在他周围的朋友和亲属,却并不介意他横死温柔乡。这一点,柏珊很同情他。
但柏珊很快就需要被同情了。曹天磊做出了决定:“最近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无论柏珊如何争辩,曹天磊还是坚持这个决定。无法,柏珊只得黯然离开医院,临走前,她回眸望向凌庸。她曾经魂牵梦绕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和钟诚聊着,丝毫没注意到柏珊的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柏珊收到了梁天佑的短信,上面写着晚上同学聚会的地址,并附后一句:散散心,等你。
柏珊攥着手机,犹豫不决地回望向医院。
……
“柏珊跟着你,真的是越来越蠢了。”重症监护室外的凌庸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钟诚已经先行告退了。他拉拢凌庸好一会儿,眼见对方不接受邀约,只好悻悻地离去。
没有外人,曹天磊放松不少。“主要是她以前的师父太差,我得不停纠正她的坏毛病。”
凌庸冷笑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彭莹莹身上。“这个女孩和绘里香差不多大呀。”
“她和沈城的关系,你都知道了吧。”曹天磊言语间流露出担忧。
凌庸说:“她都那么大了,有些事情你管不了。”
曹天磊叹了口气,回望四周,见无人,便伸手拍了拍凌庸的肩膀。“三年了,很想你。”
凌庸却依旧是那副倒霉样子,冷冷地说:“当年是我们一起选择走这条路的,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后悔的是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好搭档。”曹天磊目不转睛地望着凌庸。他好像比以前瘦了,眼神更加憔悴,鬓角也长出几根白发。如果三年前,他选择这条路,是否能像凌庸一样坚持到现在?
凌庸没有他那么多愁善感:“这次的案件牵扯到绘里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捣鬼?”
“不清楚。”曹天磊没有告诉凌庸双尸案和那个中毒而死的男孩。他很讨厌有事瞒着凌庸,因为每次凌庸都能拆穿他。
凌庸转过头,表情冷淡,眼神矍铄,令曹天磊心神恍惚。“我决定答应钟诚的邀约。”
“为什么?绘里香已经从他那里辞职了,你和他纠缠在一起也没什么意义。”
凌庸耸耸肩:“就当我公报私仇,打算报复警队呗。”
“警队没有亏待你!当年是你自己选的。”曹天磊拽住凌庸的衣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凌庸抬手轻轻一拍,挣脱了曹天磊的束缚。“你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吗?”
凌庸踱步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曹天磊暗生埋怨,他不会真走到对立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