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凡果睡到自然醒,妈妈和“爸爸”的葬礼整整进行了一周,这段时间她被压抑的环境折磨的身心疲惫,一夜沉睡无梦,拉开厚重的淡黄色窗帘,耀眼的光线即刻从落地窗铺撒进来,凡果抬手遮在额头上,这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在卧室门口纠结挣扎了好一会儿,凡果吸了口气拉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这房子真的好大,一眼望去空旷而浩荡,她打了个哆嗦,既由于寒冷,也由于内心的恐惧,这种寒冷和恐惧感在清新流通的空气中尤为强烈。
“小贱人,还我爸爸,滚出季家,滚…”狠厉哀怨的声音在她耳边鬼魅般回响。
当季嫣俊俏的脸蛋在她眼里变得狰狞可怕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什么,原来平静无波的生活从此不再安宁,而将她带入这漩涡的人已经不负责任地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
“小姐,该吃早餐了!”佣人黄姨把饭菜一样一样端上餐桌,话是对她说,但却不看向她,恭敬的语气里透着极端的厌恶。
站在客厅中央的凡果四周望了望,应该是叫她的,她若有若无的“嗯”了声,小步走到空荡奢华的餐厅内。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吃完早餐,凡果来到露台上,这季家人真是来无影去无终,突然全部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应接不暇,搞不清状况就被人打骂羞辱,突然又全部消失。
她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碰到一起就像不同的磁场相互排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拉回了凡果飘远的思绪,搭在黑色镂空围栏上的纤细手指不自觉地紧缩,沉闷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
季梵川迈着有节奏的高雅步伐走来,一身纯正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托的他修长清瘦的身躯贵气霸露,清俊不凡的面容多了几分冷峻与萧瑟,这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是几代人传承下来的。
几近惨白的肤色,寒气横生,他驻足在离她两步的距离,瘦弱的淡黄色身影在他墨色的眼眸里如沙粒般微小,他的涵养他的身份使得他不会迁怒她,但对她就像对千千万万的陌生人一样,没有分毫的感情。
从新闻发布会现场赶回来,季梵川是要兑现刚刚对媒体大众承诺的事情。
无比的静谧,周围的空气好比凝滞了一般,凡果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是他来了吗?
对于季梵川,凡果的心里乱乱的,陌生,是因为妈妈去世后他是她第一个见到的陌生人,感激,是因为他为她档下了季嫣的拳脚,当时客厅那么多人都以冷眼旁观的态度,只有他,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后来凡果才知道,季嫣是如此的强悍,从八岁练习跆拳道,在美国还获得过青少年跆拳道女子亚军。
渴望他的出现,是因为他最终收留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将是她唯一能依附的人。
季梵川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只手垂下,身躯挺拔而矫健,紧绷的优美唇线弯了弯,他无声地轻叹后缓缓出声:“以后你叫季凡果,四年之内这里就是你的家,听明白了吗?”
季梵川,季凡果,听起来更像是兄妹,可是他们的关系竟是无比的尴尬与陌生。
这道没有温度的话语轻巧缥缈的像是从天边传来,凡果后知后觉地如梦初醒般猛然转过身,漆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他,由于身高的悬殊,对他只能是仰视,几秒钟的时间,眼睛突感疲劳,眨了眨清透白皙的眼皮,凡果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太多的疑问,就像十万个为什么那样条条呈现,不敢再直视他,最终的焦点只能放到地面上。
殊不知,她这一连贯的面部表情暴露了她小女孩的俏皮与天真。
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季梵川冷肃的黑眸依旧无波无澜,冷硬的心里似乎突然间软化了刹那。
片刻之后,季梵川转身离开,凡果刚要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凄凉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她重新转过身望望在风中摇曳的树梢,只见被雨水冲洗过的树叶在寒冷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她明白了,她的生活已彻底改变,现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冷酷的,温暖的亲情将是她永远也无法触及到的东西。
然而,这一转身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