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师兄,谢前辈离去之前邀我们三年后务必前去华山一趟,你可知为何么?”
常无心三人离去后两日,顾霜一行此时正前行在在山林间的小道上。在洛阳买下了一辆马车,由常无心留下的两匹骏马拉着,杜仲充当起车夫的位置,倒也十分老练。慧果坐在车舆的另一侧,这一路下来,听的故事多了,内向的小和尚与杜仲倒是亲近了许多。
长辈女眷都在车厢内,顾霜与子集却在车旁快步跟随着。这几日顾霜常常下车步行锻炼脚力,自觉矫健了许多。
杜仲轻抖缰绳,车厢一侧的顾霜解释道:“据传谢彦将文渊阁与太上道门内的易卦之术学去了八成,才有了易道人这个称呼,虽然他如今修为尽失,可眼力仍在,卜卦预知常有应验。既然是易道人邀我们前去,那便寻个空去一去,或许还有些好处。”
马蹄在山林间踢踏作响,杜仲见顾霜在车厢一侧大步而行,犹有余力,不由夸道:“顾师弟这几日脚力见长,常人亦难比之!”
跟在顾霜身后的子集道:“是啊,小郎君这几日简直如有神助,这一段路下来,我已有些吃力,可小郎君竟还未见汗。”
顾霜撩额笑道:“也不知怎地,这几日体力越发好了,也不易感到疲惫。”
杜仲一拍额头道:“哎呀,我都差点忘了。顾师弟虽术法学的慢些,可真元滋养下已有了养元境修士一般的体魄,这下师弟上山可容易多了。”
顾霜问道:“仲师兄,师门坐落在何处?”
杜仲回道:“我们元灵教囊括数座山峰谷地,就隐在这万千山水间,而祖庭大殿正立于万灵峰上。待师弟正式见过尊长,拜入山门,定是要走一走的。”
“师兄说的是。”
二人正说着,车厢垂帘被掀开一角,一团黄影窜到顾霜身旁欢闹开来,来到这山林之中,平日里懒散贪睡的啸风也兴致高昂起来。随后顾晴探出头来嗔骂道:“这小混蛋,睡醒了就出去滚一身灰!若不是杜缨妹妹帮忙,定不让你进来!”杜缨会一些方便的法术,有清洁之用。
骂完贪闹的啸风,顾晴对顾霜招手道:“阿弟,过来些。”
顾霜上前:“阿姊,怎么了?”
“阿弟你忘啦,前天正好是花朝节,出城时我采了几朵木芍药,由杜缨妹妹施法烘干了,缝了两天呢。”顾晴伸手递过一个香囊道:“把你身上的换下来。”
每年这个时候,顾霜总会得到一个崭新的香囊,以家中绸缎庄产出的三层细锦做底,缝入幽香与家人满心的祝愿。
顾霜盯着香囊怔怔出神。
顾晴不由失笑:“傻了啊,快伸手。”
“阿姊费心了。”顾霜回过神,将腰间另一个香囊取下,换过顾晴手上那一个。
“在马车上除了逗逗啸风也没什么事儿做,娘亲想搭手我不让呢,阿爹阿娘这些时日可颠簸的累了,昨夜也睡不好。”
“再有两日也该到了,到时阿爹阿娘就能好好歇几日。”顾霜出言安慰道。
车帘另一角也被掀开,杜缨面带喜色的的递出两个香囊道:“仲师兄,我给你做了一个!小果,还有你的!”
杜仲老怀大慰接过道:“小师妹你以前可不会做这个!”慧果看杜仲拿了,也默默接过属于他的那一个。
杜缨道:“才和晴姊姊学的,可不许嫌丑。”又对顾霜道:“嘻,顾师弟你有了更漂亮的,就不给你做啦!”
杜仲小心翼翼的将香囊系在腰间,喜滋滋道:“哎呀呀,这可是其他师兄妹都没有的宝贝。回去不把他们羡慕的哟!”
杜缨皱鼻道:“回去后找三师兄要些灵蚕丝织出的布料来,我要给师兄师姐每人都缝一个。最好再找大师伯纹上清心符,那才是极好的。”
杜仲皱起老脸做痛心状:“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小师妹要不你先收回去,到时候再给我。”
“嘭”,杜缨放下车帘笑道:“晚啦!”
晚间,马车停在山林间的空地上,两匹马儿各自在周围寻找着可食用的青草。空地上生着篝火,精力不济的顾仲成夫妇早已在车厢内睡下,难以入眠的人儿围着篝火闲叙。
云层遮住月光,火光尽处,山风刮过树梢发出渗人的呜呜声,顾晴抱着啸风,啸风翡翠般的眸子显得尤为晶亮。夜间的山林唤起幼虎记忆中潜藏的野性,它发出呼呼的低嚎,威胁着未知的危险。顾晴向身旁的杜缨贴了贴身子,杜缨向她浅浅一笑,拍拍她的手背,将头靠在她肩上。篝火旁的众人渐渐安静,呼吸声也渐渐平稳微弱下来。
风吹散了云层,望月正逐渐往下弦月转变。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流穿过林间,穿过许多枝桠,轻巧的将一片落叶一分为二。气流继续穿行,不小心惊动了升腾的篝火,所幸没有人发觉。它流动到杜仲身前,就像蛰伏的野兽露出了獠牙,化作刮骨的狂风向杜仲扑去。
杜仲微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大,原本他双手合在袖中,此时正好一手从另一手袖中抽出一条藤鞭来,正是与无真子一战几近损毁的本命法器扶芳藤。就如杜仲还是一株老树时一般,扶芳藤平日里都缠在杜仲的手臂上。
此刻这条藤蔓上布满杜仲养元上境的真元,挥舞成圆盾状挡在身前。真元源源不断催动,堪堪挡住这股狂风。本欲被风吹熄的篝火复又旺了起来。
顾霜困意早已被这番动静驱散,子集一蹦而起护在他身前。顾霜看向另一侧,顾晴一手捂着自己嘴巴,一手紧抓着杜缨的衣袖,平日里温婉的眸子此刻睁的很大。
篝火又被无形的气流压低,气流化作狂风,这一回,更加凶猛激烈。杜仲面沉似水,又扬起了扶芳藤。真元鼓起了衣袖,发出猎猎之声。
“米师叔!”杜缨突然一声大喊!
即将与杜仲冲撞的狂风好似听见了这一声大喊,顿时失去了束缚,往四下散去,拂动了众人的衣摆。
“哎!小家伙还认得我。”林中有声音传来。
顾霜转头看去,在身后的林中走出一道人影,火光照去,那是一位瘦瘦小小,有些驼背的老头儿。
老头儿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杜缨,而后又看向杜仲,微微点头道:“总算没荒废了。”
杜缨问道:“米师叔你怎么来了?”
老头儿环视众人,嘿嘿笑道:“自然是你们那个师傅催我来接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