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终年堆在这绵延的山峰脚下,金灿的阳光也无法使之融化一分一毫。
1683年,西藏纳拉活域松(现西藏山南县)地方的一个普通的农民家中诞生了一名男婴。斯时出现了多种瑞兆:金云中歌,龙影乍现……预示着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孩子。然而,谁也不曾料想到,莫测而多厄的命运会伴随着他短促的一生。
……
1697年。
“娘,我不去!”十四岁少年修长的身姿带着一丝凛然的气息。
“仓央!”佝偻着背的妇人,黑皱的脸上陡然带了些许哭腔与悲怆,“娘没办法啊!你去了,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娘和你爹也能少……”
妇人哽咽两声,努力抑制住情感,闭上眼,决绝的说:“也能少些负担!”
少年身子一僵,不可置信,“这就是你们要把我送走的原因?”随即喃喃道,“原来,我竟是负担……”
“孩子,你自幼就在寺中学佛,”妇人颤着手,想抚摸少年的头,却又怃然放下,“你如今再蓄发,也是来不及了……这……是你最好的出路…”
……
遥遥雪径上,豪华的一队马车缓缓驶过,在洁白的雪上轧出两条深深的车辙印,却又随即被满天飘零的白雪覆盖。
仓央蜷缩着身子,警惕地看着自己面前手执玉白瓷杯的男子。此人一双狭长的眼中,只留一对如雪般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则更显双眼的深邃,好像不经意间,为那对银眸添了些许的黑。他举止优雅,修长白净的手指与白玉杯相对比,竟毫不逊色!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场,给仓央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但嘴角那抹细微的笑,却又柔化了他的锐利。他锦衣华服,就连袖口的流云都是别出心裁的用金丝勾边;马车内的所有的装饰却又处处可见其是一个低调的人。
仓央暗道:此人必定是深不可测!而且……表里不一!
“咳!”感受到仓央充满敌意的眼光,面前的男子忍不住咳嗽一声,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抬起眼眸直直看向仓央,“你……你识得我吗?”
语毕,男子的嘴角便不自觉绷起,银色的瞳孔也闪着莫名的光。
仓央一愣,似是没想到男子会这样问。但随即警惕的看向男子,摇了摇头。
男子微微失落,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拿起渐渐失了余温的白玉杯。
“那便是有个杀你满门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喽。”
仓央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这样盯着人家看,自己的确有些失礼。便移开了目光,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见怪!”
男子喝茶的动作似是一顿,怔怔地看向仓央,这时,他才不得不直视仓央光溜溜的脑袋。
“你……为什么修佛?”
仓央抿抿嘴,思量半天,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小僧自幼家门贫寒,为保小僧吃食,父母这才不得已将小僧送到寺中礼佛。”
待仓央说完,马车内便是一片寂静。男子似是被惊到,而仓央则抱着自己,独自神伤。
“我叫徳斯·桑结嘉措,是第五世第巴(西藏第巴相当于中原的摄政王),管理西藏地方政务。而你如今,是我挑选的转世灵童,以后,你便改名,叫仓央嘉措。”男子有些清冷的声音响在仓央耳边。
仓央咬了咬唇,抬头看向桑结,然后向前一倾,跪下,向桑结俯首:“第六世灵童参拜第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