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幽禁是大楚立朝前所未闻之事,朝野惶惶,纷纷揣测穆天旸有无易储之意。太子党中仍有不少老臣上书求情,均被驳回。
南浔再到崇坪巷,如意斋的掌柜已然是陌生面孔,不得不打道回府。
利州行宫坍塌后,匠人钟平被发现自缢于房中,留下书信称此事与太子无关。事前南浔曾查探过钟平的身份,可穆垣心思缜密未留一丝破绽。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此人不是大楚人士,这样才说得通。
她不明白,穆垣用人务求最大利益,且不说凭慕容延允游说易储几无可能,要安排一位匠人也不是非他不可,以慕容延允现有的价值根本不值得穆垣以他为盟友。
除非两人真正的交易远不止她所看见的。
马车缓缓朝卫侯府移动,南浔远远透过纱帘瞧见一个焦急踱步的身影,是穆英。
车夫长“吁”一声,穆英疾步上前,大手一扬掀开轿帘,急冲冲地说:“跟我走!”
南浔微微蹙眉,对这莽撞无礼之徒心生厌恶,更对他的意图嗤之以鼻,轻刺道:“圻王殿下就是这样求人的吗?”
念及兄长叮嘱,穆英咬牙忍辱,作揖道:“请姑娘移步相商。”
南浔自顾下车,凤目寒冽,傲然扬唇道:“劳烦圻王转告太子,南浔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实在是怕了,不敢再涉足党争。”
南浔说完后便径直回府,留穆英在原地握拳隐忍。这个女子如此慢怠他,根本料定了穆铮要他以礼相待。他一向不服南浔获穆铮倚重,如今更恨。
当他把南浔原话转告穆铮,穆铮立时怔愣,久久方能开口:“她终究不愿饶过亭宜。”
穆英见他脸色稍有波澜,惊问:“莫非大哥要牺牲我们的亲妹妹?”
那是他的亲妹妹,可也是横隔在他和南浔之间的鸿沟。
“母后不会答应!大哥,那些老臣都束手无策,凭她一介女流又怎能力挽狂澜!”穆英不可置信地盯着穆铮,似乎在看着一个疯子。
未必成功,却是他仅剩的机会。
他要赌,赌南浔未必想要将穆亭宜逼上绝路。
三日后,穆亭宜因染病被送往凉州静养,凉州偏远荒芜,穆铮以为南浔该当解气。不多时,北方的辛犁部落首领向大楚求亲,指明要求娶大公主。
辛犁是游牧民族,人强马肥,不容小觑。虽臣属于大楚,可辛犁地处大楚与平凉北方边界之地,一旦叛变等同在大楚北境打开一大缺口。辛犁过去的王后也都是大楚宗室女,此番求娶寡居的大公主并无出格,权衡轻重后允婚。
穆亭宜得悉后赶回京大吵大闹,被穆天旸责斥禁足,择日嫁往辛犁。
一日,南浔前往忠王府拜会清河郡主。
阔别数月,再见后的二人没了相互试探,更生惺惺相惜之意,相视一笑胜过言语万千。
“今天气色不错。”清河抬眸嫣然,而后一手肆弄围棋,一手邀请南浔坐下。
南浔也不推辞,与她对弈,说:“多亏郡主援手,否则也不会如此顺利。”
清河再落一子,微笑答:“我说过,不会欠你。”
目光交接之际,南浔顿了顿,嘴角微扬。
“你确实幸运。”清河轻叹道,“鄂尔科是个仗义之人。”
不曾想清河深居简出能与北方部族相识,这位郡主看似默默无闻却总有惊人之举,南浔的疑问更多了。
似乎洞察南浔心中疑惑,清河继而说道:“父王北征时曾救过敌首鄂尔科一命。”
“原来辛犁归降大楚是忠王促成。”南浔豁然开朗,她总算明白清河的骄傲。
忠王功勋无数,从他甘救敌首也能瞧出几分气度,如若在世必是撼动风云的角色。
难怪盛世容不得贤臣,难怪清河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