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得到女人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却摸不透她们的心思。正如同我作完了王长喜的所有真题,却仍然过不了六级。————谢小刀
我看着李依晨,不知该说些什么,几天前还是陌生的两个人,现在却这样针锋相对。命运就是个变态,让你恶心的同时又无可奈何,我低声的建议:“就这样了,好不好?不要再打了,我发誓从今天起再不进拳社,你们可以说我败了,我认输。”
李依晨惊讶的看着我,有些啼笑皆非:“江流,你不是认为我们现在是开玩笑吧?比武不是过家家,想怎样就怎样。有时我真的怀疑,就以你这样的心态,是怎么练到现在的境界的。你把我们的人一脚踢伤一个,然后说你认输,江流,你当我们是什么?小丑吗,还是不知道羞耻的废物?”
若不是受过这么多年的马克斯主义教育,我恐怕会把眼前的女孩当鬼了。激昂的话语,平淡的表情,加上冷冷的眼神,形成了一种诡异莫名的气质,我回头看看大门外,不知觉间,天已有些暗了,几缕垂下的柳条无精打采的摆来摆去,偶有几人谈笑着走过,给这片沉闷的天地带了点久违的喧哗。
我哑然失笑,心中一阵祥和:“动手吧,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跟拳社的人交手,无论胜败,大家都不要再争斗。”
李依晨看我良久,眼光飘向角落处的更衣间,然后展颜一笑。她后退三步,右手扬起,左脚脚尖点地。
“江学长,请指教。”
其实我十分奇怪,跟李依晨也算不打不相识,那一次湖边交手,虽然她没尽全力,但从速度到力量,可说都微不足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打一场必败的决斗呢?执着固然是好,但一旦变成固执,对人对己都非常不利。
女人啊,果然是靠感性吃饭的动物。
一脚踢来,却不是通常主攻的前踢,而是身子旋转后的侧踢。除非是在对战时,否则很少有人以侧踢来开局,因为准备动作会浪费不少时间,如果对手是个高手,只看你的步伐就可在你转身起腿的瞬间把你击倒。
我向左前方跨一大步,避开攻击路线,然后一脚扫向她的腰间。她连忙曲腿挡住,然后一个弹跳就踹了过来,我身子微侧,横起胳臂,也没用力就挡住了这一脚。
李依晨,果然在力量上差了些。
这样你来我往对攻了好几招,李依晨兔起雀跃,灵动非常,笔直秀美的大腿在空中的连踢更见韵味,攻守中独出心裁,别有一格。我以不变应万变,以腿法破腿法,倒也攻的凌厉,守的沉稳。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打成了默契战。哈,如果拍成教材的话,加一点艺术处理,就可以上市卖钱了。这一来因为我想给她留些面子;二来她对我的威胁不象前两个那样大,所以一定程度上,我还可以陪她玩几招。
又过了几招,我们一触分开,恢复到对峙局面。李依晨微微一顿,弹起右腿,一式前踢凌空攻来。我心中暗叹,难道要再来一次?当下也没多想,如同那天晚上在湖边的动作,将手放在她的落脚处,等着再抓一回雪白的脚踝。
可是我忘了,你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倩影西来,飘舞如仙。
我高估了人性,看低了对手,她轻斥一声,在瞬间发力,开始奏响胜利的赞歌。
先是左小臂受到重击,然后回扣,重重的撞在头上,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呆滞的站着,浑不知该如何反应。李依晨收回右腿,立刻蹬地跳起,左右脚交互凌空踢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双fei!
腹中和胸前同时剧痛,身子已高高的往后飞起,当臀部与地面亲吻的声音传来,我才明白——我败了!
如此惨败!
李依晨那张如花俏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我强吞下涌到口中的胆液,裂嘴一笑。
“李同学,咳,咳……当真是好手段,江流心服口服。哈哈,这下你成了挽救拳社的恩人,不知他们会不会颁个奖给你呢?咳,咳……”
听到我亲口称败,众人再压抑不住,一个个欢呼雀跃,更有人激动的抱住女生不放,靠,老兄,这样做也太明显了吧?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将我抱起,淡淡的香味钻进鼻端,清澈又朦胧。我艰难的回头,却见她满目惊慌一脸的泪痕。
却是程砚。
“是你?哈,其实我早该猜到的,不是吗?谢谢你的关心,砚妹妹,这些泪可是会变珍珠的,别浪费了,弄个袋子装着吧。”
听到几天前调侃她的称呼,程砚只是把我抱的更紧。她无声的哭着,身子在轻轻的颤抖,曾经高贵大方美丽骄傲的程大美女不见了,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她就是程砚。
一滴滴泪顺着她的脸庞滑下,穿过咫尺天涯的距离,穿过恩爱情仇的至极,悄悄的落在我的鼻尖,砰然四溅。
这就是爱情吗?我心下茫然,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明白,程砚为什么喜欢我,她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可没有理由,我又怎么找出我要的答案。悖论的存在并不妨碍真理的科学性。这是早已证明的事实。
我伸出手贴上她的脸,轻轻的抚mo着。程砚舒服的一声呻吟,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那种乖巧听话的模样即使上帝见了也要剧烈的颤抖。老天,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恩,好滑,用的什么化妆品,挺对的起这张脸。”
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呆的人群终于崩溃了,我明显的看到一个男生脸上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似这句话多么白痴一样。程砚扑哧一笑:“还会开玩笑,看来是死不了了。”然后一把将我甩到地上,站起身看着依晨。
“喂,我还是个伤员,轻点不行吗?”
我嘀咕着站起来,胸口一阵阵刺痛。靠,这小姑娘当真阴险,假装力弱,谁想却是这样的厉害。
“晨晨,别再为难他,好不好?这次你也胜了,对学生,对拳社的学长也都有了交代。我们是好姐妹,我跟他又是……又是朋友,大家开心的在一起,不好吗?”
李依晨苦笑一下,却摇了摇头:“砚儿,我也不想跟他做对。可你要明白,自今日后,他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这并不是你我能阻止住的。”
“为什么,不是都结束了吗?你要他来,他来了;你要跟他打三场,他也打了。怎么就不肯收手呢?”
依晨低叹:“以前的江流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每一个新加入的学员都会有老学员告诉他,三年前有一个男生,一个人挑了整个拳社,记的,我们要报仇。从进拳社的第一天,我就有个目标——打败他。你知道吗,这已变成了一种信念,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不去。以前的江流高高在上,从无一败,想挑战的人谁不三思而行?但今天他既然败了,就会有无数人争相来跟他决斗。将一个曾经的强者踩在脚下,是所有武者的梦想,砚儿,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我来到跟前,略带点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程砚说:“我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晚上我去找你,我想,有许多事,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程砚点头,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的,别担心。其实能让人家花费这么多的心血来对付我,应该感到自豪才对。是不是,李同学?”
我大声的讽刺着李依晨,她抿着嘴,把头别向一边,看也不看我一眼。
程砚迷惑的问:“什么心血?”
我大笑道:“那就要问问这位同学了,她可是博学的很呢。只怕厚黑学早琢磨的透了,恩,李同学,您不会是政治系的吧?”
依晨看程砚一眼,静静的说:“江学长,什么是拳?”
我撇撇嘴,扭头就走。李依晨挡在我面前,依然清冷的问着:“江学长,什么是拳?”
我十分无奈,只好拿教科书的话说:“拳就是招式、速度和力量。老师没教过你吗?”
“学长,你不必冷嘲热讽。对我来说,拳就是道。”
我微微一惊,境界有这么高吗?唬人的吧?
“那什么是你的道?说实话,我并不明白道的意思。”我一脸的赫然。
李依晨低头,握拳,又猛然抬头,双眼坚定有力的看着我。她朗声道:“胜利,不计一切代价击败对手,就是我的拳,我的道。”
我心下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程砚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位好友,好象从没想到在她的心里,对胜利会是这样的执着。
“那夜一起身,我就知道你是江流。学长,你的照片可是我们道社的必备物品。也在那瞬间,我打定主意,只用三成的力量给你一个假象,示敌以弱,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用的计策,不是吗?否则我何苦穿着裙子跟人为难。更幸运的是,砚儿竟然跟你认识,这样我就有了接近你的机会,知己知彼,也是百战不殆的前提,是不是?”
我看着程砚张大的嘴巴,不由有些迷惑。其实,从被击中的瞬间,所有的前因后果已明了在心。李依晨先在湖边示弱,后又代程砚接受老三的晚餐邀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接近我了解我,掌握我的弱点,为后来击败我做准备。可不明白的是,这些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本没有必要亲口说出来,这样的话,程砚肯定不会原谅她。但如果她自己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逼她就范,更何况,我本不想深究。败就是败了,没有任何的理由。
“砚儿,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但这只怕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没办法忽视它。江流,如果你觉的不公平,可以再来挑战,我们随时欢迎。”
我摇摇头,就那么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我一顿停下。“李依晨,不管怎样,我对你都极为佩服。凭你的天资和坚韧,就算不用这些手段,也肯定会打败我的。更何况,你并没有一言一句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判断来的,这怪不得别人。场上的决斗往往取决于场外,你的所做无可厚非。相信我,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但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自己保重,我们不用再见了,挑战更是不必,既然败了,就败好了。”
我洒然而去,留下身后一群人呆立原地,或深思,或皱眉。程砚,李依晨,林月影,唐群都渐渐从脑海中淡去,只有一个青衣女孩立在清风中,槐树下,一点浅浅的微笑,带着彻骨的清凉。
离儿,只有你,才是爱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