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一条即将被海水淹死的咸鱼,水并不是良好的生存剂,而是比太阳还要毒辣的东西。
在这个秋天,她即将参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错,那就是顾行知和薛小小的婚礼。地点是大学校园:高铁学院。
她并没有学什么涉外经济,也没有去学法律为别人辩护,解决什么财产纠纷。更没有能力去研究什么科研项目,那是高智商人才搞得起的,像她这种人,还算选了个为国家做贡献的学校。
江苏灵将她的战服穿了起来,头发挽成髻,插上了陆野送他的蝴蝶簪子。也只有陆野会说她适合古典风的东西,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脸,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笑起来能看到小小的梨涡。只是现在的她,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想起陆野,空气中仿佛还存有他的气味。可是,这样的感觉让她更难受。
很快,她就收敛她的心思。提起裙子,快速的赶去婚礼现场。
到了指定的地点,她看着学校的大门,门口的花坛写着大大的高铁学院,写着1956。学校成立于1956年,记得第一任校长是个将军,至于他叫什么,并不是很清楚。
穿过马路旁边是女生宿舍,对面是个人工湖。当时她在校时,因为学校资金问题,这个湖还没有修建。现在看着碧绿的湖水,岸边杨柳依依,倒是有几分书院的味道了。
当时的她还觉的没有修建湖是正确的,因为怕有约会的情侣,夜黑风高,黑灯瞎火,一个激情上演。控制不好就掉湖里了,半夜让保安打捞伤残人员可不是个好活。
“苏灵姐!是你吗?”看着向我走过来的男子,如今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理的井井有条,成熟了许多,再也不是当时跟着我的小屁孩了。
“好久不见,阿文!过的好吗?”
许文看着江苏灵,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说出来不怕笑话,当时的他是非常依念她的。整天学姐,学姐的叫个不停。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就像无数次对她微笑那样,再一次腼腆的笑了。眼睛里仿佛有许多细碎的东西,闪闪发亮。
江苏灵笑着拥抱了他,她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许多年了,你对我还是如初见,这样的友情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她好久没有联系昔日的朋友了,但是,此时此刻,突然涌现出一股心酸。
“没事,婚礼要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她说完捶了下阿文。这个男孩终于要成长成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苏灵姐,我知道我现在说的可能会提起你的伤心事,让你不舒服,但是,我还是要说的。不管你有多么爱顾老师,终究是过去了。祝福他吧!结束这段悲伤的感情,重新开始吧!”阿文的步伐有点乱,他紧张的把手揣西装裤里,眼睛盯着地板不敢看他。
“哟!没想到你也学会说起我的不是了。”她笑着打趣道,她都懂。今天她会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但是,其中不包括陆野,和陆黎。她的这一生注定是要用来还债的。
佛曰:今生今世所造的孽,来事注定是要还的。
而她所要偿还的,可能就是上辈子所犯下的过错,今生注定是要偿还的。
婚礼是在学校新建的教堂,听说现任校长信基督教,所以修建了这个教堂,而且他坚持每个礼拜去教堂做礼拜。
钟声响了起来,那么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心灵并没有被洗涤的感觉,仿佛觉得世界都是黑色的。许文很配合的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走着,很快就到了教堂,说实话她还没还有准备好。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裙子,说不出此时此刻的心情。
曾经年少时光,这一刻就要完结了。
阿文看着江苏灵脸色不太好,轻轻的将门推开。他们是来晚了,婚礼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新郎新娘交换了对戒,花童是顾行知的女儿。她好像长高了不少,比起那时江苏灵帮她补课的时候,她变得更爱笑了。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江苏灵挺起腰。一步一步的向顾行知走去,薛小小的表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周围人的眼光就没有那么好了,她们就像在看一个即将登台的小丑,看她如何临场发挥。
“她怎么来了,不是说出国了吗?”所有的人都觉得,江苏灵能来参加这个婚礼是个奇迹。曾经,她是多么高傲,多么自大,又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顾老师,我们好久不见。今天我之所以回来,是由衷的祝福你和薛小姐的婚礼的。”
她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帅气的顾行知。易碎的刘海有一点遮住了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神情。但是,她觉得他会是幸福的,这个在她生命之中如此之重的人,今天就要结婚了呀!
她突然冲过去抱住顾行知,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周围的氛围很是奇怪,薛小小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江苏灵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拥抱着顾行知。泪水就像绝了堤的江水,没有停止的迹象。
十年暗伤连城,心酸刻骨。
恋爱的人通常都是疯狂的,她就像一头展翅的雄鹰,追逐她的猎物。跟随着顾行知的脚步,深怕把弄丢了。
只是,她终究没能飞过那无尽的沧海,即使她倾尽了所有的力气。
成长就是经历无数悲凉的事,直到知道,什么叫做世事沧桑。
“顾行知,在这里我真心的祝福你和薛小小,永浴爱河。”她发自内心的笑了,拍了拍顾行知的肩膀。笑着看着薛小小,走过去拥抱了她。放开她的时候,她能感觉薛小小对她的释然。
江苏灵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但是,今天她的举动无疑是告诉所有人,他对顾行知长达五年的爱意,从今天开始,结束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鼓掌。这个婚礼有音乐,有掌声,有鲜花,更承载无数人的祝福。
“今天,我们大家为顾行知先生和薛小姐举杯,恭喜他们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司仪大声的说着,所有人都拿起手中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江苏灵和顾行知他们打了声招呼,说有想出去透透气。便拿起自己想吃的装盘,还不忘拿一杯红酒。
“苏灵,我们聊聊吧!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和她说话的是三班的雷欣,还有一大群她记不起名字的人。她笑着说好,估计她们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大闹婚礼的人,可能对自己的印象要好了许多。
她记得,她那时候经常来我们班找我们班长商讨关于班级活动的事宜。说着说着,就让我们两班合起来搞一个班级活动去野炊。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会做菜的不一定都是女的,汉子也都是会做菜的。像她能做的只是,洗洗菜,打打下手什么的。
那天野炊暴雨,可是并没有取消行程。因为各组的菜都买好了,鸡鸭鱼肉什么的都买了。要是没把它们吃了就只能臭了。
当然我们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就是找学校后山的饭店,让老板炒了给我们吃。组织委员当时也是没没法子了,我们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还是冒着大雨去了。索性,做饭的地方有亭子庇护,不至于做不成饭。
那一次,她并没有记住美味饭菜的味道,而是记住了,溜冰的惨痛代价,直接摔的手都残了。她那时候是第一次溜冰,当时没有多想就是想体验一下那种放纵的感觉。
事后,父母知道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说教。江妈妈一个劲说她太笨,学什么都不能很快上道。
也是那一次,她硬是赖着顾行知照顾她。她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过还是送她去了医院,手臂打了将近一个月的石膏。连吃饭洗澡都是极不方便的,她可是懊恼了好久。想的更多的是不能很好的堵顾行知了,毕竟手残了占不了多大便宜。
很多时候,我们是脆弱的。我们总是不希望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是独自一人,更多的是希望身旁有人陪的。
她此时正和同学们调侃着大家在学校的趣事,笑靥如花。但是,内心是挣扎的。她总是对自己说放弃吧,即使是自己一个人也要生活下去。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行知,自是知道,他还是关心她的,可能更多的是对她的无奈。
还好婚礼很快就结束了,大家散的也快。只有少数好友吵着要闹新婚之夜。
江苏灵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概9:00钟的样子。她用手把散乱的发丝弄好,准备回去。突然有人拽着她的裙子,她回头一看。
“小雪!你怎么跑出来了,没有和爸爸去酒店吗?”本来以为她当花童因该很累了,该休息了才对。
“小雪想苏灵姐姐了,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为什么你没来看我呢?”小雪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心都快萌化了。蹲在地上,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因为苏灵姐姐啊!被邪恶的人施了魔法,姐姐没有办法来看你,但是今后姐姐一定打电话给你好吗?”
“好!太好了!”小雪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晚特别响亮,仿佛夜晚的风也变得柔和了。
很快闻声而来的顾行知和薛小小来了,说了一些客套话,哄着小雪上了车。薛小小借故离开,留下顾行知和她,她知道他们还是得谈谈,不为别的,只为这么多年的情分。
“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顾行知笑着说到,她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他那迷人的眼睛。当时学校就行一句话:顾行知一笑,顾盼生辉。
“哪里!你是我的老师,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教诲,以及那么的替我着想。我也很感谢你,原谅我的曾经年少疯狂。”江苏灵顽皮的笑道,她在顾行知面前还是第一次如此放不开。人老了,脸皮自然薄了。
“今后,你好生保重。做事,切记勿要意气用事。”他还是像个老师放不下自己的学生一样,仔细的叮咛她。
“会的。”江苏灵不想再多说了,她慢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有力的走着。高跟鞋踩得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好了。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她看着顾行知的背影,而是顾行知凝望着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江苏灵以为,顾行知是云,而她是泥。正所谓云泥有别,她与顾行知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今天,她还是这样觉得的,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去改变,却是命运使然。
至于她对陆野的爱,永远都是未完成时的。
不管将来如何,不管别人怎么指责,也不管她和陆野还剩多少时间。她都会尽力去满足他所需,用尽全力去爱。
江苏灵坐上了末班车,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她紧闭着双眼,车窗外,万家灯火,确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她突然如此想念家的味道,想念爷爷泡的茶,妈妈亲手下的面。记忆中的这些东西,既是这么的美味。
不知道怎么的,她还是来到了陆野所在的医院。如今,她除了来这,还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可言。一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人要怎么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活下去。
江苏灵坐上电梯,熟练的按下了楼层。电梯快速的上升,她有点晕。她向来是不喜欢电梯这种东西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来到了陆野的病房,看了下四周,陆黎不在。估计是回去了,她开始还担心,要怎么和陆黎和平相处。现在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她坐在椅子上,悲凉的望着陆野。
“陆野,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这么久都没来看你,你是不是很不开心。我知道,我一直不听你的话,所以你一定是很气我,对吧!”
病床上的帽子犹如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即将萎缩,变得没有生命力。苍白的脸颊是特有的病态,氧气罩包裹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唇。其实,她是想亲吻他的。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传达出她对他的担心和爱意。
有人总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么,陆野,上天肯定也会对你特别恩赐吧!
江苏灵一向是信佛的,她相信三生石的传说。相信三生石是许多有情人爱情的见证,海誓山盟,情谊诺言都是以三生石为证的。所谓的三生三世,三生缘也是佛的一种思想。她相信,只要她心存佛念,终会得到佛祖的庇护。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为陆野做点什么,面对死亡我们是多么的渺小,又是多么的无力。
她抚摸着陆野的脸,看着他一天天的消瘦,内心无比剧痛。
她将头轻轻的靠在陆野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她她很害怕,害怕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直至今日,她才明白,她是如此思念着他。
今天她做了一件最为勇敢的是,就是去参加了顾行知的婚礼。她多么想说给陆野听呀!虽然她知道,陆野是非常不喜顾行知的。
陆野,我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陆野,我想问问你,你是否也想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