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欢进了郭忆龙的睡房,对李陵说道:“李陵,麻烦你出去和张大人说一下,让他留些人守卫。”李陵转身出门,与张骞交涉去了。丁欢这才去看郭忆龙。此时郭忆龙已经在床上睡的熟了,那老道正托了他的手腕帮他把脉。丁欢问道:“师伯,我郭大哥的病能治好么?”老道摸了摸胡子,想了想,说道:“他心中有个极大的结,需要帮他解开。如果要治,我必须入定与他神会。”丁欢听老道这么说,心里便塌实了,说道:“师伯只管去入定,我来守着门,决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骚扰。”说完施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老道见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郭忆龙两人,这才将手中的浮尘放了,将郭忆龙扶起来坐着,左手拇指尖掐着中指,放于胸前。右手放余郭忆龙的天灵盖上,郭忆龙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过了一会,一道淡淡的光华将二人笼罩,光华中的人影渐渐模糊了起来。
郭忆龙自从那宦官宣旨只后,只觉得心中有一个极大的疑问想不明白。一时急血攻心,便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在这黑暗中徘徊了许久,左冲又突,却始终出不去。正当绝望之时,突然见到远处亮起了一道霞光。那光华若隐若现,色彩飘忽不定。郭忆龙顺着那光方向走去,走的近了,才看清楚那霞光下的景物。
那是一处洁净的白色地板,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踩上去极柔软。地板上放着两张椅子,中间有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面镜子。只见一个穿百袍的老道坐在椅子上正对着自己笑。那老道年纪少说也有七十开外,白发白眉白胡须。虽是老了,却没多少皱纹,一口牙齿还是完好的。那老道见郭忆龙走近了,伸手示意让他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他,说道:“郭侯爷,你本应姓霍的,你可知晓么?”
郭忆龙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只觉得那老道一语便触动了自己心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他深施一礼,说道:“这位道长,不知您法号如何称呼。”老道笑着说道:“贫道无尘,东海蓬莱人世。”老道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那张椅子,说道:“请坐,不必客气。”郭忆龙在椅子上坐了,听那老道又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这个问题说起来简单,可是只怕你自己也没有答案吧。”
郭忆龙笑了笑,说道:“道长,这个问题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姓郭,名忆龙。”无尘将茶端起,喝了一口,接着问道:“哦?那我问你,你是哪里人?”郭忆龙答道:“我生在北京。”无尘听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如今这神州大地,却并没有北京这个地方。那你说你是哪里人呢?难道是空气中跳出来的?”郭忆龙刚想解释,无尘却将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多言。只听无尘又问道:“郭侯爷,你从出生之日到如今,可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日月星辰升落有序,四季花草枯荣有时,人生不过百年,而生前死后的情形皆是未知。然而有人死有人生,生生不息,世代繁衍。万事万物配合的如此精密,究竟是谁在冥冥之中掌控这一切?”
无尘见郭忆龙若有所思,便接着说:“我举一例子。水乃万生只本源,遇热则胀。遇冷则缩。可这道理却不是万能。水于将结冰之时,却正好反了过来。冷时胀,热时缩。因此冰才能浮于水上,让水中的众生过冬。若不是这样,只怕一层层的冰沉下水去,水中的鱼虾早已经冻成冰块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安排天地万物的规律,安排着众生的命运,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命运。这一切安排的如此精密,只要有一点错了,便会引起想象不到的大灾难。”
郭忆龙不解,问道:“道长,您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破坏了这些安排么?”无尘点了点头,说道:“郭侯爷,你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来了这里。这精密的事物往往脆弱,虽是一点小错,却也可能酿成无法想象的大祸患。因此,便有人在其中做了一些修补。郭侯爷,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与你所知道的有些不同么?很多东西从你来的那一刻就改变了。”
郭忆龙听那老道说话,便仔细去回想过往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思路突然变的异常清晰,年少时读过的那些史书此时又一点点的回想起来。是啊,很多地方都不同了,在罗马军团提早了数十年出现在西域,恺撒也早出生了很多年。按历史记载,此时郭解早已经该死了,还有,历史中从没有听说过刘莹这么一个公主,那个安期生,不就是史书上记载的蓬莱仙人么?这一切怎么变的如此复杂,仿佛一切都乱了套。更重要的是,那个霍去病!那个传说中的霍去病如今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的冠军侯封给了自己?真的霍去病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么?
无尘见郭忆龙冥思苦想,如同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旋涡,无法自拔,便缓缓的说道:“郭侯爷,你不必太在意这些谬误,既然那掌管万物之人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只安心去接受便是。你要切记,历史不能改变,如果改变了,很多东西都会失控。小节可以弥补,而大变化,恐怕就十分麻烦了。郭侯爷,你本是姓霍的,此时可明白了?”
郭忆龙听了无尘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震,失声说道:“道长,您的意思是,我便是那霍去病?”无尘含笑答道:“你终于想透了……”郭忆龙摇头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父亲姓郭,不姓霍!”无尘说道:“你莫急,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将手中拂尘一挥,便生出一阵烟雾来。郭忆龙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浑浑噩噩的便离开了地面。只一会的功夫,便到了一处山村。此时天已漆黑,却见前方一处农家仍然亮着灯火。无尘在郭忆龙身边说道:“你现在是元神出窍,凡人看不见你。你且到那农家中去看看,心中的疑惑便自然解了。”
郭忆龙走到那农舍旁,从窗户向内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油灯下写字。郭忆龙看了那男人的面孔,大惊失色,那人分明便是自己的父亲郭莫斯,虽只穿了一身长袍褂子,但那面目神情却一点都没有变。郭忆龙叫道:“爸爸!爸爸!!”。那男人却没听到他的叫喊,仍然在那里写着大字。此时无尘在郭忆龙身边说道:“你如今只是元神,他听不到你的声音。”郭忆龙忙问:“我父亲他……他怎么在这里?”
无尘拍了拍郭忆龙的肩头,说道:“他不是你心中的那个父亲,他姓霍,名叫霍仲孺。”话音刚落,却见内屋中跑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来到霍仲孺的身边,说道:“爹爹,您在写什么?” 霍仲孺长叹一声,说道:“光儿,我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起了你那失踪多年的哥哥去病。此时他若还活着,只怕也要有二十岁了吧。”那小孩笑着说:“爹爹,哥哥他定是还活着的。你不是说他被蓬莱的神仙收去做徒弟了么?”
郭忆龙听到这里,只惊的一身冷汗,说道:“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就是霍光?”说着转身去寻无尘,却见无尘将手中拂尘一挥,眼前顿时便如闪电般闪出一道强光,再睁眼时,却听见丁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郭哥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