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凌空飞来,带了一丝奇异之力,洛朽身子虚化一闪而过,灰白的拂尘缠了上去,殊挼手势一换,短剑飞速转动着,锋利的刀刃却是斩不断那些细若游丝的拂尘,殊挼眉头轻轻一动,单手掐诀似是催动着什么,只见短剑四周的元力略略停滞,突得一下拂尘细丝尽数震断,那奇异的力量顺着拂尘向着洛朽蔓延而去,拂尘的木柄也崩溃开来,洛朽神色自若的伸指虚画,拂尘便消失无影了。
殊挼几不可察的笑了,短剑再次膨胀了诡异的战意凝成微光冲向前方,扰乱了洛朽身前的空间,洛朽脸色一变,身子急急后退,却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对周身空间的掌控,殊挼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得逞了,立刻向前一步踏去,身影消失在原地,一瞬后出现在了洛朽身后,张着双臂拥了上去。
原本是那般暧昧的景象,却又藏着难以预料的危机。
殊挼拥住了洛朽的一霎,怀中暗藏已久的战意便如游龙入水般在洛朽体内爆炸开来。
济世三学相克相生,长生克止戈,遂而她才会躲躲藏藏的不与洛朽正面交锋,因为功法的问题,她现在虽不会被他所伤但也没有丝毫胜算,可止戈克杀伐,杀伐又克长生,那个小辈体内磅礴的战意正好能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洛朽的强大,远远超出她的预想。
虽然她千般的算计并没有给洛朽带来什么太大的损伤,但最起码那个所谓牢笼的法术他暂时是使不出来了。但是他竟然能抗住来自于杀伐的伤害,看来他的长生之术已经开始慢慢转化了。
济世之学殊途同归,其中但凡有一术能修炼大成便能走上真正的济世之路,这些事,师傅当初并没有告诉过师兄和师弟,只是同她一人讲了,着实能见师傅对她有多么重视。据师傅所说济世一门后人不多,除去师傅与早已过世的师祖,还有一位师叔祖名讳容与,因天赋极高已然身登仙门,师傅早年修行时还曾拜见,而后四道纷乱那位师叔祖早已不知下落。
师傅或许不晓得,她却是知道那位师叔祖所修的是长生。且如她一般为魔族效命。
而那位师叔祖的长生之术已然大成步入济世大道,实力恐怖无比,她曾与之相战,一招便败,幸得师叔祖对她并无杀意,不然她性命难保。
虽是心中思绪百转,殊挼却是半刻也不曾停歇,诚然洛朽硬生生地挡下了所有的战意,但却也难免忽略了她之前祭出的短剑。
其作为殊挼的本命法宝,几乎浸透了师叔全部的心血,自然是非同凡响,当年他感念于师傅对殊挼的特别,以及这柄师傅残留的为数不多的遗物,并未对其多做刁难,却不曾想在今日此时却成了他的一桩麻烦。
洛朽转身一把抓住了贪妺,长生之力凝聚倾吐而上,那短剑也不过停顿半刻,说来,那位师叔虽是他们的师叔,功法大道却与济世一门无甚关联。师叔精善炼器,炼得最好的便是剑,杀气四溢,不近而威,天生便带着绝品的剑气,凌厉之极。
便是他转身的短短一瞬,殊挼双手结印,数以千计的彩练围了上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把躁动不安的短剑,剑气弥漫,顺着他的经脉窜入,几乎要斩断他的脉,青筋暴起煞是可怖。而这时,彩练临身,柔软的缎化作了一根根的尖刺,扎进了洛朽的身体,尖刺之上战意汹涌,洛朽罕见地变了颜色,却仍然动也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丝毫都没有要踏出瞬移的迹象,殊挼心底不免深深地疑惑着。
他怎么敢的!那些尖刺无一不漏地扎入了他的穴位,其上附着的是极为纯粹的战意,若不躲他一定会受伤的。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有什么倚仗!
可他们几人的渗透都是消无声息的,即便洛朽对她的到来有所感应,也不会如此猖狂,还是说魔族内部有什么内奸……这也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指挥权不在魔帝手中,这次的行动也是瞒着魔族进行的,能泄露秘密的只有指挥他们的那一个人。
还是说,他只是在装模作样,哪怕是自己受伤也不能在众弟子面前溃逃,失了威严…但也不像洛朽的性格。
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她,她是奉命来行动的,也是来报仇的。
炼仙小队望着半空,目瞪口呆。众多弟子也是如此,天地大定之后,洛朽掌管了天济峰,这许多年,弟子们很少见过师傅与人交手,即便是与西童师叔也不过是以身相较,一般是不会动用法术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岑深目光灼灼,这两人的斗争尚未完全展开,便有了如此威压,他们的实力可见一斑,小队中已经有人受不了威压盘膝而坐,也有少数勉强站着。岑深运转着心法对抗,浑身的关节被压得嘎嘎作响,他却是越发的兴奋,对着身后的小队传音,“蠢货站起来!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错过!”
凡间常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确如此的,但是在神仙之间,大神相斗,破坏虽大但作为吃瓜群仙来说,却是一桩好事。能够见证和感受一场大神的战斗,对于上升期或瓶颈期的神仙来说绝对是受益匪浅的!
他们看的不是战斗,而是道,是大神的道,是大神已经踏上的大道,是他们一直仰望的大道。
长生之道,和另一条大道。道与道的厮杀。
虽说马上就会是神魔大战,但是在那样残酷的战场上莫说是观战了,生存都是奢望的。战争与战斗不同,战争定生死,战斗分输赢。
殊挼一甩衣袖,御风而上,同一时间,之前领着岑深一队的少年也随之身起,奔着洛朽而去,殊挼秀眉微蹙,甩出一条彩练,握着末端手腕一转,彩练化作一柄利剑,刺在了少年的心口,却是传来叮的一声,少年紧紧抓住长剑硬生生地将剑掰断,一双手顿时变得鲜血淋漓。殊挼神色不变,转瞬间两人来到了洛朽身侧,一前一后,殊挼握住了贪妺,送进了洛朽的体内,而那少年则是一掌打向了洛朽的后背。
一股莫名的危机袭来,殊挼当机立断瞬移而出,洛朽的身子爆了,掺杂着汹涌战意的长生之席卷了整个天济峰,殊挼虽躲开了自爆的正中心,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洛朽自爆的地方,变成了虚无,莫名诡异的风从里面探出,而那名少年却半点损伤都没有的站在虚无之前。
洛朽死了?殊挼暗自摇头,怎么可能,他要是那么容易死反倒无趣了。
这个少年…不惧长生之力。
殊挼突然娇笑起来,观战的人群皆是一震,仿佛那一刻心神都失了。
美得不可方物。
殊挼轻缓地抚摸着贪妺,越发的雍容华贵,“西童,好久不见了。”殊挼语气十分亲切,似乎很是想念,缓缓道,“你竟然还活着。”
少年望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冷意。
“藏头露尾的,好没意思。”殊挼懒洋洋的说着,贪妺向着一旁横扫而过,定在了洛朽的颈间。“大师兄的长生之术真是炉火纯青。”
“为了你的死期。”洛朽淡淡的吐出这个字来。
殊挼依然笑靥如花,“不免一死。”
洛朽抬手探向殊挼的脖子,却只抓到了悬浮在原地的贪妺。
便是在刚刚说话的瞬间,殊挼已经脱壳离开,那个虚无给了她莫大的便利,只要有虚无里的风吹进现实,就会扰乱洛朽对于此地的掌控,他原本的自爆是不会炸裂虚无的,是她动了手脚,借他之力,制造了机会。
殊挼的身影消失,洛朽下意识看向了远处的少年,却不见他身旁有何异动。
殊挼蓦然出现在了岑深面前,他还未来得及惊讶,便见殊挼妩媚一笑,岑深瞬间没了知觉。殊挼瞧着青石,冷笑,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里战意强烈,果然不止是这个小辈,还有西童,不过是被长生之力掩藏了。抬手间,将止戈虚按而下,青石碎裂。
洛朽身影到来,只留下了殊挼的一阵浅笑。
“西童!”
洛朽猛然回首,身子冲了出去。
殊挼却已然站在了西童的身后。
“道渊湛,”殊挼的纤纤素手快如残影,说话间,一道若隐若现的门出现在了西童眼前,西童一手持着巨斧向身后砍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殊挼勾人心神的余音缭绕在耳边,“天门开阖。”
天地间立着一道巨大的门,飘散着白色的雾气,蜿蜒着将西童笼罩在了其中,像是妖物的爪牙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身体,抑制了他的行动,静止了他的思考,他只能看着那道门缓缓开启,看着他身上的黑丝越来越多,不断地被白雾吞噬。那些黑丝是他的战意,是杀伐之力,是他存在的证据。
恐惧…
这许多年,都没有体味过的,恐惧…像当年一样的恐惧,那么真实,仿佛就在昨天。
西童眼神略有挣扎,在心口处蔓延着一道绿光,洛朽一步踏出,下一秒便出现在了西童身前。
“夷势微,执古之道。”洛朽的拂尘再次出现,斩断了缠绕在西童身上的白雾。一个青丝勾勒的巨人显现,向着巨门一拳轰出,两相均化作了虚影溃散成为光点。
殊挼咽下了口中的腥甜,洛朽的实力还需再次评估,毕竟,至今为止,那把伞他还没有拿出来过。
不知对上师叔祖,洛朽有几分战力。
洛朽正腾出手来准备抓人,却见殊挼已经踏进了虚无,笑容甚是温柔。
“允弃,来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