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苏小小看到了我的举动,以为我在跟赵鱼乐说什么悄悄话,十分不满我对赵鱼乐的亲密行径,便将石猴子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对了!石猴子,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跟赵同学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盐海呢?你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石猴子的目标是姐姐。虽然心上人已是其他男子的女朋友,但在我的怂恿下,这猴崽子还抱有一线侥幸的心理,生怕姐姐误会了他和赵鱼乐之间的关系,连连摆手道:“你误会了,我和赵同学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普通的朋友关系?”苏小小似乎不大相信,皱起眉头,流露出了一脸的失望。
“对!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赵鱼乐的语气平静而决断。
芝华士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通过加水和加冰,流转着金黄色的波光,在杯壁上形成了层叠交错的浓稠杯挂,澄净而悠然。这样,大家便开始了第二轮的拼酒。
首先是熊瞎子举起蒲扇一般的熊掌,酒杯仿佛是荷叶边托起的一滴露珠:“今天,我有个好消息要在这里宣布,我和天凤准备搬出学校,到校外租房子——”
熊瞎子居然自作主张:要带着姐姐到校外住?这个混蛋是想将一切恋爱的步骤化简为零,既然接吻不成,便干脆来了个三步跨篮——直接跳到了实质性的同居。我已经听不清那混蛋后面的话语,脑袋轰然一紧:这么说来,姐姐已经答应了这个混蛋同居的提议?国庆长假的后半程,因为苏小小天天陪着姐姐,竟是迫使这个混账王八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提出要与姐姐同居,简直是太无耻了!
这也是姐姐的决定吗?我回头观察着姐姐的面色,而赵鱼乐则是观察着我的脸色。可见石猴子早已是一脸的失魂落魄,显然这个打击对他造成的重创不小,内伤深至骨髓和心肺。一想到这里,我就有股与这个猴崽子同命相连的悲切之感。
“能与相爱的人住在一起,那该是多浪漫的事情啊!”苏小小拍手激赏,挽住了我的胳膊,黏糊糊道:“不然,天龙,我们也合伙租间房子,住在一起吧?我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服,你说好不好?”
“哈哈!”赵鱼乐大笑道:“你也不怕意外怀孕?”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给天龙生一对龙凤胎。”当着众人的面儿,这小丫头居然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苏小小的异想天开着实让我忍无可忍。我学着姐姐的动作,戳了戳对方的小脑袋瓜:“整天不好好学习,竟胡乱想些什么?谁说要跟你同居了?”
“哎呀!人家只是说说而已!”那个小丫头用双手委屈地捂护住了脑袋。
赵鱼乐虽不露声色,但我却是看得出来,她对在我面前撒娇使欢的苏小小充满了醋劲十足的敌意。
一口气干掉了杯子里的威士忌,大概是因为喝得用力及过猛,我感觉微微有些上头的晕眩。然而,这种晕醉之态令人感到舒服极了,舒服到让人试图想表达点儿什么。于是,我向熊瞎子提出了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你到底喜欢我姐姐什么?是她的青春,还是她的美貌?”
“当然,还有天凤这副火辣辣的身材啦!”熊瞎子多半也有些微醉,正毫无廉耻地挽搂着姐姐的腰枝。一双肥厚的熊掌腻着姐姐的小蛮腰,又揉又捏,恨不得将姐姐一口吞入进他的肚子。
这混蛋喝酒不行。那天,在盐海别墅的餐厅里,不过才喝了两罐啤酒,舌头就已经开始打结。
“如果她老了呢?”我继续追问。
“哈哈!”熊瞎子望着坐怀在身边的姐姐:“天凤,你弟弟说你老了怎么办?”
姐姐似乎也有些微醉,但亦或是在装醉,语态自信地回答:“我不会老的!”
苏小小明显已经喝醉了:“但人迟早会老的呀?”
“我会在变老之前,将现在的样子——永远定格在你们的记忆之中。”没想到一年半后,姐姐的这个玩笑竟是一语成谶。
包厢里荡漾起了舒缓的音乐,是催人缠绵暧昧的舞曲节奏。石猴子似乎不再对姐姐心存有任何非分之想,分明暗含着自暴自弃的意味,便邀请赵鱼乐与他共度一曲。同时,姐姐也拉着熊瞎子转进了根本就不存在的舞池。
苏小小向来不甘寂寞,拉住我的手道:“天龙,我们也去跳舞吧?”
“别动!”我将那小丫头摁坐回我的身边,因为力不从心,只得将脑袋搭放了在她的肩头:“哪儿也别去,就坐在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分明想哭,却是沁溢不出一滴眼泪来,双目像是一片干渴的沙漠。
苏小小的身体一颤,尽管她对于我今天莫名主动的行为多少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心境是在享受着我对她的这份依恋之情。她以为我像是一艘曾经迷失了航线、重新找回到方向的小船,之前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但此时此刻,我正借以全速前进的风势,用力航行向她所为我开辟的爱的彼岸。
“天龙,刚才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
“你都已经十九岁了,那该是一个大姑娘了!”既然我今天充阔了一回有钱人,就应该把这种感觉执行下去:“但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其实,我也不要什么礼物。”苏小小面色含羞:“我就想——”
我知道这个小丫头想要什么,便快速剪断道:“那我就送给你一个吻吧!”的确!我已经醉了,已经醉到甘愿沉沦的地步,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苏小小惊诧的目光中,我低头快速地亲吻了对方,是为切断自己的犹豫不决。我承认我有借酒消愁的意味:只有在卖醉的情况下,我才能亲吻这个女孩。
“嗷——嗷——嗷——”熊瞎子和石猴子眼见我亲吻了苏小小,这一熊一猴起哄的模样像是回到了返祖社会,达到了原始生态的效果。然而,我却通过这两个傻瓜的胡闹,看到了姐姐冷漠的目光,以及赵鱼乐平静的眼神。
不知道这是在进行着第几轮舞曲了。姐姐拉着石猴子跳舞,熊瞎子拉着苏小小舞蹈,而我则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卖醉。所有人都醉了,现场气氛荡漾出一种错了位的醉意。不!我算错了,只有赵鱼乐还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清醒。
“独自一人喝闷酒有意思吗?”赵鱼乐拖动着绿色的裙摆,淑女般地压了压裙裾的线缝,极尽优雅地端坐在了我身边。
“怎么?你想陪我喝?”我已经醉得目光涣散,眼瞅着赵鱼乐冒出了两个脑袋,正笑容重叠地冲我卖弄着风情,但她手中却只转动着一只酒杯。杯身内晃动着明亮的琥珀色酒液,如同催眠入睡的信号,敲打着我的眼帘。
“好啊!”赵鱼乐冲我做了个碰杯的表示,一口干尽后,突然对我道:“楚天龙,你喜欢你姐姐是吧?”
“你说什么呢!”我的表情猛地有所警觉:“她是我姐姐,楚天凤是我的亲姐姐。”
我的双目已经有些微润,却因为被包裹在黑暗中,没人能看到自我眼底浮现出的泪光,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出我已经醉了,不单单醉得一塌糊涂,更是醉得失去了自我。
当即,我一头栽进了沙发,不醒人世,如同已经永远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