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火锅店的大堂内响起了众人拍手吹哨子的起哄声。石猴子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如此,一脸难堪的表情,却分明无可奈何。姐姐明显醉了,望着熊瞎子的求爱,一张迷离的神色略带着疑惑,似乎看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
熊瞎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向姐姐求爱,这不相当于是以爱情作为要挟了吗?我一着急,回头见石猴子一副吃惊的傻样,抬起膝盖,就对准他的屁股猛踹了过去:“你不是喜欢我姐姐吗?眼见心上人就要被抢走了,你也不心急?”
那猴崽子则是一脸怕兮兮的模样,嘴唇乌青,舌头发颤:“但——但——那家伙的块头比我大多了。”
他妈的!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走过去,拨开熊瞎子的纠缠,一把拽住正在发呆的姐姐:“姐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宿舍。”
我也不管姐姐是不是真喝醉,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她往背上一扛,就走出了火锅店。其实,姐姐还没有醉到无法走路的地步。其呼吸出着氤氲且湿软的气息润贴在我的后脖颈处,顺着脖窝暖暖到了胸膛,腻出花朵的芬芳和甜美。
“姐姐!”背后沉着寂静,看起来,她真是睡着了。
来到音乐学院的校园内,四处回荡着各类乐器断断续续的器械声,这边是西洋的钢琴曲和小提琴;那边却是民乐“咯啦咯啦”的二胡与马头琴;前边则是歌剧系“咿咿呀呀”吊着嗓子,幽幽绵长,欲悬未断,一调拔到了九重天,像是悬挂着一缕魂,既遁不上天,也入不了地,活活掐着歌者的嗓子,如同夜晚间的幽鬼。
走着走着,脚下一绊,我冲前一个踉跄,姐姐便顺着我的后背滑坐在了地上。被夜晚间初秋的凉风一吹,身子一颤,姐姐就清醒了过来。
姐姐赖坐在地上,见我一副狼狈相儿,噗嗤地大笑出声道:“龙龙,是你把我背回学校的?”
“我把你扛上背的时候,你还没睡过去吧?怎么转眼就不记得了?”
大概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和姐姐都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坐在林荫护卫的道路边,相互之间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哪曾想,姐姐酡红着面色微微一笑,伸手就要来拉扯我的衣服,像是一只正在撒欢的小野兽。
“干吗?”我虽然喝了五瓶啤酒,但意识还算清醒,不明白姐姐想干什么。
姐姐也不回答我的提问,而是端正了我的身子,将脸面贴着我的后背,用意乱情迷的语气道:“龙龙的后背既宽阔又温暖,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睡着了。”我听得出来姐姐在说这后半句话时,是闭着眼睛说的,十分享受的状态。
我没想到姐姐会对我表露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当时,我因为过度紧张,将脊背挺得笔直,表情更是噤若寒蝉。由于背冲向姐姐,她自然看不到我的面目,但若是在平日里,她见我这副惊恐的模样,一定会笑得肚子都疼了。与此同时,我嗅到了空气中正幽幽飘溢着的桂花香气。难道,正是这花前月下的烂漫心绪催生了姐姐的多情?
“龙龙,你干吗这么紧张?”姐姐像是搂住了一个特大号的布娃娃,从身后一把环抱住了我。
“姐姐,你怎么了?”那是无比神圣的一刻,神圣到我立起脊柱,不敢有丝毫的妄想。
“没什么!”姐姐松开我,站了起来,坐到路边的休闲椅座上。与之相对,我的身体怂了下去,大舒了口气,平复下心跳,坐在了姐姐的身边。
“刚才,西熊又向你求爱了?你不是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了吗?他怎么还这么死皮赖脸地没完没了?”
“赖皮长在人家脸上,我有什么办法呀?”姐姐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她已经完全酒醒了过来,一面呼吸着空气中的花香,一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今天晚上,校园里的空气真清新啊!”
“那你应该直接回绝他呀!”我还耿耿于怀刚才姐姐对熊瞎子那副犹豫暧昧的态度。
“龙龙,你怎么了?”姐姐好笑地望向我,似乎是在奇怪我针对这个问题为何要如此纠缠不清。
“我不喜欢看到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哈哈!”姐姐意外地大笑道:“原来,你这个小家伙是在吃醋啊!”只不过就比我提前出生了七分钟,这个小女人居然直呼我为“小家伙”。
“谁是‘小家伙’了?还有,谁说我吃醋了?”我将脸拧向了别处,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说没吃醋?!”姐姐仿佛抓住了我天大的把柄,拍手高声道:“你看你,脸都红了!”
“是啊!我吃醋了。”我干脆将脖子一梗,劈头承认了下来。
姐姐先是一愣,没想到我承认得如此直截了当:“居然敢吃姐姐的醋,你哪根神经搭错了弦?快说,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弦!”说着,这小个女人就动起了手指。
姐姐就喜欢戳我的脑袋,而且戳一下还不够,一定要让她戳得舒服,戳得心满意足,完全体现出了身为姐姐的威风,这个小女人才肯罢手。
“哎呀!别戳人家的脑袋。”我将脖子一甩,生气道:“男怕摸头,女怕搂腰,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呀?”
“不懂!你是我的亲弟弟,姐姐教育自己的弟弟,天经地义,哪有那么多混帐道理?!”
说话的同时,姐姐则愈加来劲了,一只手戳得不过瘾,便用两只手轮流交替地戳弄着我的脑袋。戳到最后,我已是习惯性地摇头晃脑得像是一只拨浪鼓,逗得姐姐哈哈大笑。
笑闹完毕,我开始问姐姐正经事道:“姐姐,你不想谈恋爱吗?”
“跟谁?跟西熊吗?”
“石猴子似乎对你挺有想法,”我开玩笑道:“为了你,甘愿当搓衣板。”
想起那天早上,石猴子为了博得姐姐的倾城一笑,剥去雪白的衬衫,跳入进阳台洗衣槽时的情景,我就意识到那猴崽子实在是贱得太极品了。
姐姐并不反感我的玩笑,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似柔似颦地微笑道:“龙龙,你真希望我跟其他异性有来往吗?”
“如果你想,谁能拦得住你?!”我这话反驳得有些失落。
“是呀!我迟早会有男朋友的,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说不定,也会生下一对龙凤胎吧?!”姐姐咯咯笑得没心没肺。
我也被姐姐那种天真无邪的语气给逗乐了:“但你有没有妈妈那样的本事,这就很难说了。”
姐姐却是一脸的傲气:“听说,生龙凤胎也会遗传的。咱们的妈妈真厉害,一胎就是两个,既不违反计划生育,并且还是儿女双全。所以,我也要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切!又喝晕了,一个大姑娘家说这种话,也不怕脸红。”我站起身,准备送姐姐回往女生宿舍楼,却听见小径的一头传来了两行脚步声。
“是他们俩儿!”我还没明白“他们”是指谁,就被姐姐拎住了手腕,一起跳到长椅背后的花丛里。
“谁呀?”我蠕动着嘴唇,根本就没出声,但姐姐还是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