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旭阳心中却暗暗有了主意。
她看上去是洒脱爱笑的少年脾气,对晋王一向言听计从,但心性固执坚定,自己去害屏东府的事,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晋王提到,屏东府中有人会去向皇帝密报,而这个晋王安插在屏东府内的奸细,恐怕与上回宁王谋逆案在方文远房间里放假信件的人是同一人。
自从上次知道府里有内奸以后,就仿佛时时刻刻有隐形的眼睛盯在自己身后,左旭阳厌恶这样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而且这个人,必定是自己常常接触的人。
还剩最后一个夜晚,左旭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知道,这个奸细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她想阻拦这个奸细。
“无难!”她冲里间叫了一声,少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左旭阳极其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地道:“你敢不敢今天晚上跟小霁姐姐去做一件事?”
无难有些奇怪她这样温柔的神情,嫌弃地白她一眼:“你怎么搞得,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左旭阳微微一笑,“这件事绝绝对对违背王爷的旨意,你不能告诉不祸,也不能告诉蔺伯,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做?”
无难一抬下巴,颇为傲气地道:“我无难是夫子的弟子,何曾管过晋王?小霁姐姐既然都不怕,我干嘛要管晋王让不让?”
左旭阳哈哈一笑,拍拍无难的肩膀,“那走吧,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内奸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山重叠金明灭。
过秦和宗威带走了大部分将士,府里显得冷清多了。
过了一更,最后常胜门的灯也灭了,屏东才彻彻底底安静沉睡在了夜色里,也并没有人意识到也许明天灾祸就要降临了。
左旭阳和无难一前一后在屏东左右的矮巷里守着,无论是谁从里面出来,除非用飞的,否则必定要经过这两边。
二更天,还是一片沉寂,偶尔听到付清带人出来寻夜。
三更天,沉寂得更久。
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巷里传来,左旭阳看到隐隐有影子摇摇曳曳的出来,知道是那人果然到了。
砰砰几声,听到打斗的声音,左旭阳赶紧快步跑向右巷,谁知刚到巷口,已看见无难把人打倒在地,不得动弹。
“这么不中用?”左旭阳微微诧异。
“我怎么知道,这人刚出来我问他干什么的,他支支吾吾不说,几下就被我干掉了。”无难摊手。
左旭阳捏起那人的脸来看,立即认出来,“你是谏苑的人。”
那人只是有些动弹不得地哼哼唧唧,不知说什么,左旭阳用力点了他几个穴道,又问:“你是过秦那里的人,为何没有跟着他出去。”
那人终于开口道:“少将留我在此自然有用。”
“现在已快四更天,你出来干什么的?”
那人却反问:“左大人出来又是干嘛的?”
无难踢他一脚,冷笑:“不中用的东西,晋王的内奸就这么垃圾?还想出去通风报信么?”
那人听得“晋王”二字脸色微微一变,“你们想干什么?”
左旭阳蹲下来拎起他的衣领,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袍角,微微笑道:“也没干什么,就是想知道,你是谏苑的人,还是晋王的人,还是同时是两边的人?”
那人是屏东府中的副将职位,平日里也见过左旭阳的手段,显然也有些畏惧,“左大人的话,我可听不懂。”
左旭阳邪气地一笑:“我少天监的话有这么难懂么?我就想问问你上头还有什么人,要是把你扔给西宁,你觉得你身上还会不会有一块好皮?”
那人的脸微微一抽搐,左旭阳脸色立刻变了,用力一捏他的下巴,左手拍向他腹部,“该死的,你敢!”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的嘴角却已流出了淤血。
“什么东西!”左旭阳恼恨地扔开那人,“服毒的功夫也太厉害了。”
“这下该怎么办?”无难道,“这人是谏苑的,还是过秦留下来的,难道过秦和晋王也有关系?”
左旭阳叹了口气,“罢了,现在线索也断了,反正他死了,明天也没人去金殿找皇帝报密了,剩下的事以后再想吧。”
无难皱皱眉头,“怎么?你不信这事和谏苑有关么?”
左旭阳抬起眼睛看他一眼,“你觉得过秦和晋王能有什么关系?”
无难古怪地笑笑,插起袖子,“你难道当真相信,一个武功弱到不行,也不算居于屏东核心地位的人有能力有本钱去告密?晋王有信心皇帝会相信?和过秦没关系?你自己相信么?”
左旭阳暗暗捏紧了手,抿住嘴,“我不信,可我也想信。”
无难拎起地上的死尸,“我去处理这个,你自己该好好想想。”说着一边低低地咕哝,“抓抓抓内奸,抓到了还不信。”
四更的更声响了。
的确,如果一定要在四人里面怀疑,那么聪明绝顶又心机深沉的过秦绝对最值得怀疑,而且,他明知左霁月的事情也不捅破,现在又抓到了他谏苑的人,种种矛头一时都指向了千里外那个白衣少年。
但想起那些和他在月光下畅谈的夜晚,左旭阳还是不愿这么想,或者无论是方文远,过秦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左旭阳都不愿意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