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从宫城传旨到屏东,宣一品军候汤有因涉嫌参与谋逆而被暂押大理寺监,四品少将方文远企图谋逆关押至天牢,其余人等皆侯于府中待察,宣兵部尚书曹纨立即带兵抄府。消息一到,左旭阳便暗暗握紧了手,站起身对常胜门内的其余几人道:“诸位要准备好,战事要开始了。”这时门外已经传来骚动,不多时有人来报“兵部尚书已闯进来抄府了。”左旭阳立即走出门去,几步到正庭,见曹纨的兵部士兵已和付清的府兵呈对立之势,蠢蠢欲动。
左旭阳立即走上前向曹纨一施礼,抬起下巴微微笑道:“曹大人还真是神速,旨意刚到不久,大人便也来了。”曹纨见一个面目秀美的斯文少年走来,便猜到这是少天监,便只得客气地笑:“左大人笑话了,既是圣上的旨意,微臣自然是要马不停蹄地给皇上办事,也还请左大人多多帮忙。”左旭阳见他油头,便笑眯眯地擎了擎手:“哪里哪里,曹大人做事,哪里用得着左某帮忙,只是我住在这屏东府也好久了,还请曹大人抄府也给在下点小面子,不要一并抄了左某的地方。”
兵部尚书与少天监一并都是二品官职,曹纨与左旭阳同级之臣,便也客气地笑:“左大人哪里的话,曹某抄的乱臣之府,怎么会一并动大人的地盘,还请问大人居在着府里何宅,我也好交代他们不要妄动惊扰了大人。”左旭阳摆摆手笑:“曹大人真是好说话,左某在屏东也没住宅,不过是在东住一会,西住一天,我想想啊,大人只要不抄常胜门,水云间,谏苑,罄庭,蒲居,药寮,长送园,哦,还有那些什么左校场右校场的地方大人也不必搜了,这些地方啊,在下都常常住的。”
曹纨一听顿时怒了,他立即明白了左旭阳的意思,脸色一变,肃言道:“左大人,您可不要跟在下开玩笑,皇上吩咐的就是来抄屏东府,在下答应了不搜您的宅子,但没答应不抄这座府,要是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要怪在下不给面子了。”左旭阳哈哈一笑,拍拍曹纨的肩膀道:“大人真是聪明人,那我也就放开说了,这府也是皇上交代由我监制,没有我的同意,曹大人也别想抄它一毫,动它一分。”曹纨沉下了脸,“左大人这是不让的意思了,那也休怪曹某动武了。”左旭阳轻轻地哼了一声,突然向前两步走到了曹纨背后。
她高举起一块令牌,郎声道:“调军节令在此,兵部众军听令,奉圣上之命,不得妄动,有违者,斩!”那块金光闪闪的节令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但调军节令乃是如同兵符一般神圣的权威军权所在,众将顿时齐拜于地“吾皇万岁万万岁!”曹纨一时惊讶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居然敢用调军节令,不怕我向皇上参本吗?”左旭阳冷冷地撇了他一眼,邪气地笑起来:“你暗中投靠晋王的事,难道不怕我向皇上参本吗?”曹纨顿时更惊,背后一阵冷汗,不知在死寂中呆滞了多久,转过头时,左旭阳已不见了,他还欲抄府,但一想到那张秀美绝伦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只得怔怔地站住,不知左旭阳为何知道他投靠晋王这样的秘事。
在左旭阳和曹纨纠缠的时候,张善已经进宫求见了,左旭阳定住曹纨后,快速赶到了宫城,门口已站着等候多时的过秦与蔡甸,少天监一到,门口的卫兵通报了一番,三人便进了宫城。
皇帝的脸色疲怠,目光有些浑浊,见左旭阳等人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是叫曹纨去抄府了么?你怎么还有事?”皇帝问,“曹大人正在府中,微臣忽然想到了一件要事,有关宁王案,臣作为监制不得不来禀明皇上。”左旭阳道,“嗯,什么事,你不会也是来力证清白的吧。”皇帝懂了懂身子,抬头看左旭阳“算了,讲吧讲吧。”左旭阳擎擎手,颔首道:“之前元宵夜之时,微臣与众少将外出后一同回府,恰巧在水云间中逮住一个贼人,但看他什么也没有要偷的意思,便问了他几句,此人说为生计所迫,微臣等人怜悯,便留了他在府中,今日曹尚书在水云间中搜出手书一份,微臣微觉有异,便问了下人,才想起此人常出入于水云间,便找他来问了几句,谁知此人竟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或许能让皇上清楚方文远谋逆嫌疑的始末。”
皇帝听了顿时站了起来,看了看站在后面的蔡甸,撇下了嘴道:“那个人,上前来,给朕说清楚。”蔡甸显然是极其紧张,紧紧低着头躬身上前,一下子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道:“小人,小人乃宁王府近卫蔡甸,元宵,元宵之夜,本奉,奉…”皇帝一时怒了起来,大声道:“给朕说清楚!”蔡甸用力一磕头,颤颤地道:“是,是,小人奉宁王之命,来屏东府中做一件事。”皇帝问:“什么事?”蔡甸道:“将一封信放在方少将的周围。”皇帝用力地一拍桌子,怒道:“胡言乱语!宁王那时已被囚禁,哪里可能命令你做这样的事!”蔡甸拼命叩头道:“皇上息怒,此言千真万确,除夕之夜小人便受宁王之命便躲在府外了,元宵前一日忽然有人传信给我令小人办此事,此言绝对没有假啊。”皇帝抬起头深深看了左旭阳一眼,微微冷笑道:“凭此人空口白牙地讲一通,朕是不会轻信的。”
左旭阳也并不紧张,上前一步道:“皇上请细想,旭阳有何帮屏东府的道理,纵算在屏东府中任监制,微臣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赔上皇上对我的信任,再者皇上难道不疑,谋逆这样的大事,哪里是张尚书和林谏议凭几句暗中查访就能被知道的大事,汤侯爷也不是普通人,真要谋逆,当晚直接联合宁王攻击宫城,谋反就必定成功,何必要绕一个大弯子又救陛下又怂恿宁王谋逆呢?且方文远也算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他有何理由怂恿宁王谋逆,这桩桩件件,都可疑无比,张尚书的参本毫无逻辑,要说是他假借宁王之手,实则想要打倒汤侯爷,也不无道理,微臣家历代都深受皇家信任,旭阳受恩宠极重,不能眼看皇上身边有这样的居心鬼测之人,还请皇上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