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涞又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才被允许下床。重新推开门走到大街上的那一刻,何涞不禁有些激动。劫后余生,就连寒风吹过都是带着香味的。
在躺着的时间里,妃斓把战斗的后续都与她讲了。
旻扬与几个术士把隗芒拦在了城西,所以只有城西才有房屋损毁。至于城中百姓,金宝虽然后来跑进了城里,但是真正伤亡的只有金宝初进城西时的那几个可怜的百姓。最后术士们与魔界商量后,东乘派与岐黄谷负责修整房屋和为城中百姓治疗伤势,而魔皇夫妇则在之后消除城中百姓惊怆的记忆。几位术士长老本来看不上魔界的人,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让百姓们带着伤痛的记忆去过日子,只好同意。
而何涞担忧的几个术士,他们早在何涞醒来前,就能够下地走动了。晏恭几人的伤势虽然也颇重,但是与何涞比起来,他们就要轻得多,休养了一段时间,虽然还是不能动用法力,但是身体已经无碍了。至于慕绯英,幸亏术士长老们到的及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到底是肺腑受了重创,要回到东乘派修养几月才能重新下山。何涞想起了目睹慕绯英重创的乐礼兼,那个平时不谙世事,游戏人间的轻浮术士,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下次再见,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
至于隗芒,在魔皇夫妇的联手审讯下,他终于说出了屠村的目的。
自被魔皇打败后,隗芒就一直在寻找着能打败魔皇的方法。他拿手的就是制作傀儡,但是尸体怎么都不比活体灵活。他不好在魔界下手,就跑到了人界用活人来练习法术。直到一年多前,一个和尚遇见了他的恶行,想要为民除害。隗芒本以为和尚普通,大意之下被他打伤了经脉,但和尚也被他打成了重伤。隗芒受伤,维持不住自己年轻的面容,开始四处吸收精气疗伤。他用自己血脉炼成魔种,再把魔种打入活人体内,魔种潜伏一阵后爆发,控制那人,那人便会变成隗芒的傀儡,杀人吸取精气,随后魔种一分为二,前一个魔种控制的傀儡回到隗芒身边,把精气度给隗芒,后一个魔种则再次找到目标,重复这个过程。隗芒也怕再遇到和尚那样的人物,于是专挑那些远离大城的小村子动手,每次都吸收一村的精气来为自己疗伤。在隗芒眼中,普通人只是他疗伤的药,若是他日后能夺得魔皇宝座,那些精气被他所用的普通村民该感到荣幸才是。
知道了隗芒的真实目的,何涞怒不可遏。只为了自己的脸,隗芒罔顾人命至此,何涞感到心脉几乎快被怒火烧化。好在妃斓后来告诉她,隗芒被魔皇夫妇带回魔界,关在魔界最底层的暗无牢,日日受魔火灼烧身体。他既然那么看重他的脸,魔皇就在牢中摆满镜子,让隗芒对着镜子,看着他的脸每日是怎样被烈火烧毁,再重新长出的,而且他的脸只会在烈火中越长越丑陋。魔皇夫妇不会让他疯,更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在烈火中一日日重复痛苦。可何涞依旧难过,无论如何折磨隗芒,百姓们已经失去了生命,无论怎样,都赎不了他所犯下的罪。
何涞去看了金宝。他们几个体内的魔种已经被魔皇清除干净,可金宝的脑子早已被魔气侵染透彻,魔种清除,他所有的记忆也都一干二净。但何涞认为,这对金宝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了那些痛苦的记忆,金宝不会再记得被屠的村子,护他而死的娘亲,和他亲手杀害的尔望百姓。此时的金宝眼中干净清澈,一如初降人世的赤子。
何涞去了客栈,将金宝交给了东乘派。她觉得金宝已经不再适合留在尔望了,尔望有着一个关于金宝的噩梦,纵使噩梦被魔皇封印了,但是金宝在,这个噩梦就有被重启的危险。东乘派正直磊落,远离尔望,而且晏恭他们见到过金宝的不幸,她信得过晏恭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金宝,让这个噩梦永远封印住的。
何涞见过了几个术士,他们的伤势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她也就不再担心了。晏恭告诉她,乐礼兼跟着几个长老,送慕绯英回了东乘。乐礼兼在慕绯英受伤时日日自责,他从来没那么失落过,他说,若是他在门派中不是那么的散漫,他若是再勤奋些,那么在面对金宝时,他就有还手的余地,那么或许慕绯英就不会为了救他这个不成器的师兄而被伤的那么重了。晏恭告诉何涞,若是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时候何涞见到的一定是崭新的他们,和一个成熟稳重的乐礼兼了。
尔望城的记忆已经失却了金宝这个人,何涞也不用再去向叶伯叶婶解释什么了。何涞不知何时还能再来到尔望,于是又逛了一次尔望的街道,买了几只旻扬最爱的荷叶鸡,走了一次初遇叶伯的启山。
做完这些,她作别了叶伯叶婶,作别了几个术士,伴着她的二姐妃斓,沿着来时路,离开尔望,向妖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