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老爷!”
妻子与儿女们的惊呼声四起,萧景睿与卓青遥双双抢上前去,扶住了卓鼎风的身体,同时将怒意如火的视线投向了岳秀泽:“这只是比试,你怎么……”
岳秀泽的震惊似乎也不少于他们二人,瞪着卓鼎风道:“卓兄,你、你……”
“不关岳兄的事……”卓鼎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刚才最后一下,我有些走神……”
萧景睿和卓青遥都不是外行,刚才只是情急,其实心里明白这不是岳秀泽的责任。只不过萧景睿惊骇之中甚是迷惑,而卓青遥心里略略有些明白罢了。
“快,快请大夫来!”谢玉一面急着吩咐,一面快步下来亲自握着卓鼎风的手腕检视,见腕筋已然重创,恢复的可能渺茫,脸上不由浮起复杂的表情。
“这只是外伤,不用叫大夫来了,让青遥拿金创药来包扎一下就好。”卓鼎风刻意没有去看谢玉的脸,低声道。
夏冬与蒙挚一直凝目看着这一片混乱,直到此时,方才相互对视了一眼。
虽然该看的东西都看到了,但卓鼎风这一伤,一切又重新烟消云散,谢玉与内监被杀案之间那唯一一点切实的联系,至此算是完全终结。
可是卓鼎风一不愿避战损了江湖风骨,二不愿被抓到把柄连累谢玉,故且不论他是否做得对,单就这份壮士断腕的气概,也委实令人惊佩。只可惜卓青遥功力尚浅,琅琊高手榜上大概又有很多年,看不见天泉剑之名了。
“此战是我败了。”岳秀泽看着卓鼎风苍白的面色,坦然道,“我遏云一派,日后将静候天泉传人的挑战。”说罢抚胸一礼。
“多谢岳兄。”卓鼎风因手腕正在包扎,不能抱拳,只得躬身回礼,之后又转身对谢玉道:“我确对岳兄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随时候教的话,所以今夜他入府对谢兄的冒犯,还请勿怪。”
谢玉笑了笑道:“你说哪里话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个我还懂,我不会为难岳兄的,你放心,到后面休息一下如何?”
卓鼎风伤虽不重,但心实惨伤,亦想回房静一静,当下点头,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正转身移步,突然有一个声音高声道:“请等一等!”
这一声来得突兀,大家都不由一惊。声音的主人学着梁礼向四周拱着手,满面堆笑地道歉:“对不起,惊扰各位了……”
“陵王殿下,你又想做什么?”谢玉只觉一口气弊着吐不出来,直想发作。
宇文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把视线移到了岳秀泽脸上,静静道:“岳叔,我已经按承诺让你先完成心愿挑战了,现在该轮到我出场了吧?”
“喂,”卓青遥怒道,“我爹刚刚受伤,你想趁人之危吗?要出场找我!”
“哎呀误会误会,“宇文暄双手连摇道,“我说的出场可不是比武,在场各位我打得过谁啊?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一幕,卓庄主最好还是留下来看一看比较好。”
谢玉冷哼了一声,拂袖道:“真是荒诞可笑,卓兄不用理他,养伤要紧。”
宇文暄回身拉了拉旁边一人,轻轻抚着她的背心推到身前,柔声道:“念念,你不就是为了他才来的吗?去吧,没关系,我在这里。”
从一开始,念念就紧依在宇文暄的身边,穿着楚地的曲裾长裙,带了一顶垂纱女帽,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此时被推到萧景睿面前后,少女仍然默默无声,只是从她头部抬起的角度可以看出,这位念念姑娘正在凝望着萧景睿的脸。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连最爱开玩笑的言豫津不知怎么的都心里跳跳的,没敢出言调侃。
萧景睿被看得极不自在,脑中想了很久,也想不出除了前日一战外,跟这位念念姑娘还有什么别的联系,等了半日不见她开口说话,只好自己清了清嗓子问道:“念……念姑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念念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手,慢慢地解着垂纱女帽系在下巴处的丝带,因为手指在发抖,解了好久也没有完全解开。
梅长苏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地将头侧向了一边。
苏墨注意到梅长苏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耻其为人,如果梅长苏为炽焰军报仇,一举颠覆整个大梁,苏墨还会佩服他,但是他明知道谢玉杀了炽焰军其实是在梁帝的默许下,否则梁帝只需一纸诏书就能够明白炽焰军没有反叛。
而梅长苏最后只是为了证明炽焰军的清白,推举靖王上位,逼迫梁帝最后证明炽焰军的清白,也因为这样苏墨才觉得这种行为的可笑,打个比喻来说,一个人的家人被人用莫须有的理由给杀害了,他没有找杀人犯报仇,而是让杀人犯告诉别人,自己一家是被冤枉的,然后杀人犯照样好好的活着,这不是可笑吗?
梅长苏虽然才智无双,但是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朝代的格局,如果让苏墨评价梅长苏,那么苏墨只能说梅长苏就是一个才智无双的死忠者,梅长苏注定只能当个谋士,却永远成不了人皇。
对于苏墨来说,保家卫国,没有家何来的国,就好像一个岛国人,为什么叫岛国人,因为他出生在岛国,他的家就在岛国,一个人叫做华夏人,他家就在华夏,所以他才叫华夏人,你不可能要求一个华夏人去为岛国卖命,家都没了,也就没有国的概念了。
现代也有很多例子,就好像一些美籍华人,虽然他们的祖宗是华夏人,但是他们却自称自己是美国人,也就是所谓的香蕉人。
最终说来,苏墨不耻梅长苏的做法,还是因为梅长苏为了证明炽焰军的清白,不惜伤害自己的朋友,最后却只是让梁帝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可笑又可悲,像现代就不一样,只要需要总统可以每天承认一下自己做了错事,在现代这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梅长苏这个时代,皇帝能够认错那可就了不起了,这就是时代的差距。
念念的纱帽最终还是被解下,被主人缓缓丢落在地上。富丽画堂内,明晃晃的烛光照亮了少女微微扬起的脸,一时间倒吸冷气的声音四起,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一眼,只看了一眼,萧景睿的心口处就如同被打进了粗粗的楔子,阻住了所有的血液回流,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般呆呆僵立。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在旁观者的眼中,就仿佛是同样的一个模子,印出了两张脸,一张添了英气,棱角,给了男人,另一张加上些娇媚与柔和的线条,给了女孩。
可是那眉,那眼,那鼻梁,那如出一辙的唇形……当然,这世上也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得非常相象的情况发生,但宇文暄打破沉默的一句话,却断绝了人们最后一丝妄想。
“这是在下的堂妹,娴玳郡主宇文念,是我叔父晟王宇文霖之女……”
主座上突然传来异响,大家回头看时,却是莅阳长公主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昏晕了过去,她的贴身侍女们慌慌张张地扶着,一面呼喊,一面灌水抚胸。
宇文暄的声音,仿佛并没有被这一幕所干扰,依然残忍地在厅上回荡着:“叔父二十多年前在贵国为质子时,多蒙长公主照看,所以舍妹这次来,也有代父向公主拜谢之意。念念,去跟长公主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