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启凛决定,在没有找到使用sin币的最合适方法,或者他失去寻找这一方法的兴趣前,他是不会把sin币低价贱卖的。
第二天照常上课,刚走进校门,他就被一起进校的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武启凛早有应对之策。在开战前,要分析一下战局——能够确认的是班主任绝对不会给他的父母打电话,第一是因为打不通,连武启凛自己都不一定打得通,第二是因为班主任绝对不会支付卫星电话的通话费用,第三则是两位考古学家现在不知猫在地球上哪个大坑里,天高皇帝远的根本鞭长莫及,有那种时间还不如直接跟当事人好好聊聊。
“昨天你怎么逃课了?”班主任毫不客气地问。
武启凛按照早已编排好的剧本回答:“昨天我爸爸来电话,说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东西需要我去拿一下。电话是从特诺奇提特兰用卫星电话打来的,那地方没信号。”
班主任瞪眼:“特诺什么?那是哪儿?”
“特诺奇提特兰,在墨西哥,是阿兹特克文明遗址。”骗人是个技术活,首先自己的知识量得过关,武启凛对墨西哥最熟悉,所以他最喜欢拿墨西哥开涮,“我爸让我去黄金珠宝一条街上的一个卖古董的叔叔那儿拿一个他寄错地方的文物。”
“拿东西用不了一天呀,你下午怎么也没来?”
“中午叔叔留我在家吃饭,而且东西已经被叔叔送到省文物局了,下午我跟叔叔去了趟省文物局,拿东西的流程比较麻烦,因为是国外的文物。而且我爸还让我去查资料,看看能鉴定出来究竟是什么不。那文物——是一枚金币,法律上属于墨西哥政府,要是弄不好,得起国际纠纷。”
武启凛的谎言不是随便撒的,在他的剧本中,班主任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无所谓,即便她不相信,她也没办法说武启凛是在扯谎。首先她确实打不通武启凛父母的电话。其次,她没精力也没兴致为了确认武启凛说的话是真是假,专门跑一趟省文物局。再次,武启凛以“家里突然有急事”为理由,先斩后奏一天不上课,在她心里是可以接受的。
“行了,下不为例。要是真有事,提前先跟老师打招呼,好吗?”
“真不好意思,没有下次了——对了老师,我家里正好有一些墨西哥产的玉米饼,明天我给您带来尝尝吧。”
“那怎么行呢!墨西哥,哦,它们那儿盛产玉米饼。”
墨西哥除了盛产玉米饼,********也是非常著名的土特产,武启凛心里嘀咕下次给你从墨西哥大毒枭那边匀点货尝尝鲜算了。
以损失一袋墨西哥卷饼为代价,好歹把老师应付过去了。武启凛深切地知道,重头戏不是老师,而是早就在教室里的另外一位。武启凛刚迈入教室门,就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像针扎一样贯穿他的心脏,顺着第六感给武启凛指出的方向看去,那到目光的主人果然是艾音。
毕竟武启凛是同班同学,拉着外班的人欺负自己班的人,不符合江湖规矩,往严重了说是里通外敌。所以艾音还没有对自己班的人太过分。现在也一样,昨天武启凛对她一通摔桌子撂课本拍屁股走人,今天艾音也只是那眼睛狠狠地瞪他。
武启凛坐回到座位——靠窗倒数第二排,找出第一节课要用到的书,摊在桌子上,接着拿出手机,想看看微信,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在短信的图标上,昨天那条奇怪的短信在最前端显示着,应该写发送短信手机号码的位置上只有一排星号。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武启凛写了一条回复:“请问什么是sin币的最合适使用方法?”
按下发送键,信息提示发送中,三十秒后显示短信未能发送成功。
果然如此。
武启凛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以防它上课的时候不知趣地大叫起来。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是要补眠还是把没看完的《丁尼生组诗》拿出来看,一股武启凛最近越来越熟悉的女性体香就像十面埋伏一样把他包圆了。
啊呀,你为什么要主动过来呢?武启凛无奈地想着。
艾音就像昨天一样,用手指撩起耳边散乱的发丝,这充满女性魅力的动作,搅得武启凛内心纷乱。
不过艾音的话可就不像她的动作一样妩媚了:“昨天你死哪儿去了?”
我又不是你夜不归宿的老公,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而且昨天不是你让我滚回家里的吗?这话听着武启凛一肚子怨气,这才升入高中一个月出头,就受了这么大的气,忍耐不是长久之计。多年以欺骗为武器的武启凛,本能地意识到什么叫做sin币的正确使用方法,择日不如撞日,武启凛决定按照猜测使用sin币,教训一下艾音。一系列完善的计划就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武启凛不学好的脑瓜里。
“昨天出去正好有点事,所以就没回来。”武启凛用与学习委员说话的态度来跟这个恶婆娘搭话,站起来往讲台的方向走,艾音也跟着走过来。
武启凛以张望班门的动作为掩护,快速扫视了一眼钉在讲台上方的监控探头,确认自己和艾音已经进入了它的拍摄范围,然后才接着对艾音说,“老师那边也同意了。正好,昨天弄了一个挺不错的小东西。”
武启凛把sin币从口袋里掏出来,这东西刚印在艾音的视网膜上,她垂涎欲滴的贪婪表情简直就是在向武启凛宣告,快把这东西给老娘拿过来!
“这——这是什么?真漂亮!”
艾音伸手就要拿,武启凛连忙后退,把sin币揣进口袋里,按照之前蒙骗班主任的剧本照方抓药:“别,这是文物,我爸从墨西哥给我邮回来的,说让我在国内查查资料,要是找不见什么有用的线索,还得给他邮回去。”
一个刚刚升入高中的前任初中生,还意识不到大洋彼岸的文物的重要性,就像武启凛跟班主任扯谎说她昨天刚经手一枚几百年前阿兹特克文明留下的金币,班主任的脑中也就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一枚外国的袁大头——仅此而已。要是跟她说,这把金币要是放到黑市上卖,起价得六位数,还得按美金算,她才能恍然大悟地“哦”一声。
“那,那,那让我再看一下呗!”
武启凛装作很为难地样子,手抓着金币在口袋里犹豫半天,在艾音越来越凶狠的眼神逼迫下才慢慢悠悠地拿出来。
“给我吧!”艾音伸手就过来抢。
早防着她这一手了,艾音的手刚奔过来,武启凛就退到墙根,又把金币塞进口袋里。
“诶!你不是说要给我看吗?快点拿出来!”
要是其他人看到这情况,还敢给你拿出来吗?若非武启凛图谋不轨,早就给艾音一个后脑勺,抬脚走人了。
“这是墨西哥政府的东西,要是弄丢了很麻烦的。”武启凛小声咕哝着。
“什么墨西哥,就听你瞎说。我看看那到底是墨西哥还是墨东哥。”
“不行,这个真不行。我,我家还有点墨西哥产的玉米饼,要不明天给你带点?”
“玉米饼也要,这个也要!”
“真,真不行!”
趁着两人僵持的空档,武启凛瞄了一眼挂在后墙上的表,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两分钟多一点,英语老师会提前来,这会儿他应该刚走出办公室。而且——
因为武启凛和艾音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班里一些人过来围观,人都爱凑热闹,很多人都好奇武启凛口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也跟着艾音一块起哄。武启凛就是用这种看热闹的心理,找来一大群目击证人,证明他的确拥有将要展示给他们看的那东西。
“你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我们又不要,你就拿在手里,艾音也保证不抢,行了吧?”班长也混在凑热闹的人群里,给武启凛下了保证。
“那——那你们就看看——”武启凛又从口袋里把金币掏出来,大拇指和食指肚死死地捏着金币的三分之一处,因为sin币比袁大头还要大半圈,所以就算捏着三分之一,也能使得上劲。
“哇!”
“金色的,难道是金币?”
“碉堡了!”
毕竟是纯金的东西,在早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这枚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义的诡异金币散发着几乎能扎瞎人双眼的金光,可仔细一看,金光却又非常内敛,仿佛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束缚着它。
“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这么一点点,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高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这黄色的奴隶可以使异族同盟,同宗分裂;它可以使受咒诅的人得福,使害着癞病的人为众人所敬爱;它可以使窃贼得到高爵显位;它可以使鸡皮黄脸的寡妇重做新娘,即使她的尊容可以使身染恶疮的人见了呕吐,有了这东西也会恢复三春的妖艳;它会使冰炭化为胶漆,仇敌互相亲吻;它会说任何的方言,使每一个人唯命是从。它是一尊了不得的神明,即使它住在比猪巢还卑劣的庙宇里,也会受人膜拜顶礼。”
武启凛突然想起一年前看的莎士比亚最后一部悲剧,《雅典的泰门》中对黄金的经典描写。
Sin——罪?
罪币?还不如叫SB呢!
武启凛高举着sin币,确保监控摄像头也能拍到它。艾音根本不给班长面子,伸手就要过来抢,就在这时,从讲台那里发出一声闷响。
大家都回头看去,这声音任何一个学生都非常熟悉——英语老师把批改好的作业本墩在讲台上了。
英语老师看到学生们堆在一起,再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于是她大声说:“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准备上课!”
第一节课,sin币还在武启凛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