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冷凝如刀:“你的车怎么会坏?”
洛欢摇摇头,她也没有发现宴紫轩刚才那个不自然的眼神。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子妃被刺的事情上,于是问道:“这些刺客都是什么人啊?”
宴紫轩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心思都掩藏在暗潮之下,他展颜一笑,像是在安慰洛欢:“这件事情不必你操心。”
又不想说,洛欢隐隐有点不快,她发现宴紫轩有个特点,就是老是在这些关键问题上跟她打哑谜,从来不痛痛快快的说个清楚。
洛欢的不快被宴紫轩看在眼里,眼神一滞,他何尝不知洛欢的心思,但是有些事情……
洛欢其实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也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情绪狂潮。
刺客出现,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找洛欢,让人趁乱保护洛欢到安全地带,结果没有找到洛欢的车,四处又乱糟糟的,随便拉住个小太监一问,那小太监见到有刺客,早就吓傻了,只说洛欢的车坏了,没说洛欢骑马的事。
而洛欢为了避开二公主等人,远远落在队伍后面,派去的人根本没发现她。
结果,宴三爷那颗举一反三的脑袋很自然联想到,太子妃的车最宽敞,洛欢很有可能被太子妃安排到她的车上了。
于是就有了刚才宴紫轩不顾一切跳到太子妃车上寻找的那一幕。
如果洛欢真的坐了太子妃的马车,那后果……,宴紫轩的心脏又是猛的一缩,竟不敢再往下想。
洛欢见宴紫轩一脸阴沉沉的想是陷入了思考,扯了扯他的袖子:“太子妃不会已经……”
洛欢还没说出最后那个字儿,腰间一紧,男人的大手已经箍上了她的腰,往前一带,行云流水般的把洛欢给抓到了自己的马上。
洛欢周身一暖,宴紫轩的披风把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洛欢大惊,本能的挣扎:“你疯了?有人。”
宴三爷压根就没理她,牢牢将她钳制在怀里,腰上那只手又紧了紧,几乎快让她呼吸困难了。
他被风吹的冰凉的下巴抵在洛欢脑袋上,淡淡的龙涎香气,以及冬日所特有的冷冽气息包围着她,目睹刺杀惨剧之后的心有余悸瞬间被安全感取代,奇迹般的舒展和心安。
一片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体,几乎被血浸透的地面,还有受伤倒地的人痛苦的呻吟,洛欢全部视而不见了,出乎意料的淡定。
不过,被安全感包围而幸福的洛欢哪里会知道,宴三爷现在心里那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怪异心情啊。
过了片刻,某人终于想起了她刚才想问的问题,在宴紫轩怀里闷闷道:“太子妃怎么样了?”
上方传来一声冷哼,宴紫轩的声音冰凉没有温度,大有视人命如草菅的冷漠,简短的甩出两个字:“没死。”
靠,都这样了还没死,洛欢还想再问,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为首一人冷着一张俊脸,像结了一层万年玄冰,让人不敢直视,正是太子宴天麟。
太子面色铁青,手中握着长剑,剑尖儿上还在往下滴血,他显然气极了,往日的雍容气质全无,阴鸷狠绝,戾气十足,再加上面颊上溅上的一滴鲜血,俊美五官竟说不出的妖异残酷。
太子后面还跟着宴云焕和阿史那靖,阿史那靖见洛欢坐在宴紫轩怀里,那双邪魅双眸大有深意的看了洛欢一眼。
洛欢被他看的发毛,不由自主往宴紫轩怀里缩了缩。
太子在气头上,没注意洛欢,直接问宴紫轩:“太子妃呢?”
宴紫轩恭敬道:“皇兄,太子妃被刺客砍伤昏迷了,臣弟已经命人帮她包扎好了伤口。”
太子面色稍霁,跳下马去车里看太子妃。
太子下马了,宴紫轩也不可能继续在马上坐着,大家都下了马跟在太子后面。
云蓉这回可惨了,身中两剑,一剑在右手臂上,另一剑在小腹,虽然没有致命,可也血流如注,把身下的垫子都染红染透了。
洛欢跟着人群往里面看了一眼,云蓉本就生的瘦弱,此时简直就成了一个纸片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原本梳的精致光滑的发髻也散开了,胡乱纠缠在面颊边,简直不成人样,哪里还有半点皇家贵妇的威仪。
为了包扎伤口,她的上衣被扯开,整条细瘦的右臂都裸露在外边,还露出大半个香肩……
太子只看了一眼,一把就重重甩下了车帘,眼神阴狠的把围观群众扫了一圈,众人全部垂下了头,只听得到太子因为怒极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洛欢陡然见到云蓉的惨状,才觉得有点后怕。云蓉被这么一折磨,人不人鬼不鬼不说,还被众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丢人丢大发了,以后还怎么在宫廷里混啊。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想找块豆腐撞死。
云蓉做人是有点变态外加不地道,可是洛欢看到她搞得这么惨,“活该”那两个字也不忍心送给她了。
太子的骇人冷眸没有一丝温度,眸底燃烧着杀伐决断的火焰:“查!死人嘴里也给要孤挖出来!”
太子受挫,宴云焕当然很高兴,不过他不会傻到把情绪写在脸上,而是做出很关心太子的姿态,朝护驾的几个禁卫军头领喝道:“堂堂天子脚下,居然敢有人行刺一国储君,当真是胆大包天,还不赶紧去查!”
他又转头对太子道:“皇兄还请息怒,若是气坏身子可怎么好?”
宴云焕一带头,几个随驾的官员也都纷纷附和,劝说太子息了这雷霆之怒。
宴紫轩没出声,洛欢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宴紫轩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可那只是稍纵即逝,洛欢还没来得及扑捉到,就消失不见了。
出这么大的事儿,又有太子亲自坐镇,几个侍卫军头领不敢怠慢,忙不迭去查看被击毙的刺客,看看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一个侍卫军头领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太子面前道:“启禀太子殿下,末将在刺客身上发现了一个令牌。”
太子瞳孔收缩,那头领只感觉到背上一道利芒,冷得刺骨剜心,出乎意料的,他看了宴云焕一眼,最后一咬牙,一口气说出了调查结果:“启禀太子,末将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四王爷的令牌!”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的到冷风吹过山谷时发出的呜咽声,现在听起来格外的毛骨悚然。
洛欢手指一暖,宴紫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侧,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包裹他的掌心里,让她汲取温度。
宴云焕的表情像是凝固在了脸上,一脸的错愕,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鞭子就抽在那头领身上:“你敢污蔑本王!活的不耐烦了!”
那头领显然没想到一场刺杀居然牵扯进了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心里暗叫倒霉,只想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他没理会宴云焕的指责,而是对着太子,双手奉上那令牌,高举过头顶道:“请太子过目!”
太子接过来一看,怒极反笑,却让人毛骨悚然:“四弟,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直接把令牌扔到宴云焕怀里,按说这是极其不符合皇家礼仪规矩,甚至带有侮辱性的动作。这只能说明,太子对宴云焕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宴云焕接了令牌,脸色一凛,细细看了数遍,急道:“太子殿下!这一定是有人污蔑!臣弟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殿下,还请殿下明察!”
宴云焕不是愚蠢的草包,他这时不再叫“皇兄”,而是改称“殿下”,一是以示尊敬,二是无形中提醒太子,不要失了身份,随意给他定罪。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四皇子的意思是,光天化日不会,那夜黑风高就会了?”
洛欢循声望去,只见阿史那靖抱着手臂,笑吟吟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宴云焕怒道:“阿史那靖!你算什么东西!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插嘴!”
阿史那靖一点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我开个玩笑嘛,四皇子就生这么大气。”
宴云焕狠狠瞪了他一眼,见太子的脸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吓人,索性心一横,直接跪下道:“请太子殿下明察。”
太子弧线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看不到任何情绪,他冷冷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宴云焕,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宴紫轩出列,走到宴云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