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充其量是个副职,可是架子拿的很足,洛欢站在大殿正中间,半蹲着福身,感觉腿都快断了,徐皇贵妃才淡淡道:“平身。”
徐皇贵妃慢条斯理道:“本来公主是我大周的客人,可是如今皇上已经下旨给三王赐婚,公主又住在宫里,就算是宫里的人了,所以公主的事,本宫自然也要过问一两句的。”
见洛欢没说话,徐皇贵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按照月桂宫里的规矩,没有帝后的旨意,公主是不可以随便出宫的,这一点,想必公主应该很明白。”
洛欢最近挺老实的,好不容易夜不归宿一次,二公主自然要逮着不放大做文章。
洛欢刚要辩驳,皇贵妃就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一早,三王爷已经亲自入宫说明了原由。”
算宴紫轩还有良心,洛欢稍微有点安慰。
皇贵妃又道:“宫规森严,虽然是三王爷邀请公主出宫,可是未曾请旨就夜不归宿,本宫若是姑息了,便难以服众,你明白吗?”
洛欢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了,不管今天有理没理,一顿罚是躲不过去了。
谁知这个时候,二公主呵呵笑了起来:“洛姐姐,你也是心太急了,横竖你和我三哥婚期都定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非要私下见面,可不是坏了规矩?”
二公主的声音又高又尖锐,听的洛欢相当不爽,本来这次出宫的事儿就憋了一肚子气,但是皇贵妃是长辈,手上又有权,尼玛姐就忍了,结果二公主这种小人也来狗仗人势奚落她一番。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洛欢的风格。
洛欢扬起脸笑了笑,对徐皇贵妃福了一福道:“皇贵妃教训的极是,我心服口服。只是,二公主一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二不是我的长辈,横竖有皇贵妃做主,二公主又何必多此一举?”
意思很明白,教训我可以,但是你不配。
二公主被噎的脸色一变,冷笑:“亏你还是个公主,夜不归宿,还要不要脸面了?”
靠,你才不要脸,你们全家都不要脸。
洛欢脸上笑意不褪:“那又如何?总比有些人在宫闱大行栽赃嫁祸之事要好。”
二公主知道洛欢再说戒指的事情,气的脸都白了,不过她的口才实在不咋地,于是转而向亲妈求救:“母妃……”
徐皇贵妃低喝道:“长安,不得无礼。”说完她一双美目意味深长的看了洛欢一眼,勾起线条饱满的嘴角笑道:“既然如此,公主就到佛堂里跪两个时辰吧。”
四个小时?还好。只是跪一跪,不用晒太阳背《女则》,或者被嬷嬷用针扎什么的,看样子现在有些宫斗文还是有点太夸张了啊。
洛欢心中一阵庆幸,却没有留意到皇贵妃雍容表情背后一闪而过的狠毒。
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上来冷冷道:“公主请。”
七拐八拐,洛欢被带到了采薇宫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没有洛欢想象中的佛龛,蒲团什么的,只是一个黑森森阴冷冷的房间。
洛欢的第六感再次感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问道:“两位姑姑,这里好像不是佛堂啊?”
其中一个宫女冷冷道:“公主心中有佛就成了。”
说完把洛欢往里面一推,“啪”一声关上了小门。
洛欢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屋子没有窗户,门一关,屋里就漆黑一片了。
这间小屋打扫的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但是墙壁和地面摸上去都潮乎乎的,好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按说现在是秋天,大周又地处北边,不该有这么潮湿的地方。
饶是外边阳光明媚,这屋里黑漆麻黑凉飕飕的,洛欢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死气弥漫在这黑暗的小空间。
难道皇贵妃打算在后宫下手杀人?洛欢感觉到惊悚了,背脊上一股阴森森的凉气顺着背脊往上爬,直往脑门窜,洛欢一哆嗦,摸索着靠着墙根蹲着。
不对啊,这墙怎么一直渗水啊?隔壁好像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水越渗越多,不一会儿,洛欢的鞋子就湿了。
洛欢大概有点明白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佛堂,这根本就是一间水牢,相信要不了一会儿,她就会被淹死在这间屋子里,就算她会游泳也没有用。
如果她没猜错,等她死翘了,这屋子里的水又会流回去,到时候再找一个月黑风高夜,把她往哪个井里一甩,神不知鬼不觉……
皇贵妃在后宫经营多年,也骄宠了多年,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个把人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难怪她和二公主吵架的时候,皇贵妃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人家在这里等着呢,新仇旧恨一勺烩。
洛欢慌了,跑到门边大声拍门:“放我出去!”
没有人回答,只有自己的回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回荡。
靠,皇贵妃你太有才了,什么华妃什么嬛嬛跟您一比,那都不够看的。
宫里人的命果然是最不值钱的,洛欢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绝望过,这时候,她又无端的想到了宴紫轩,这个唯一有可能来救她的人,现在有点后悔不该打他一巴掌,没准他生气了就不会来救自己了。
或者,明天醒过来,自己又穿回现代了?
水流声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就没过了脚踝,洛欢脑子里越来越乱……
感业寺,后山。
偌大的紫竹林里,一座花园隐藏其中,其间潺潺绿水环绕,布局别致,是个深藏不露,内藏锦绣的好去处。
只是很少有人想到,在这所皇家寺院里,也有这般仙境的所在。
花园小溪上有一座竹子构架而成的悬空亭子,颇有遗世独立的味道。青衫佳人端坐其中,修长的手指闲闲的拨动琴弦,琴音渺渺,悠扬如仙乐。
一曲终罢,佳人抬起头,一张娇靥清丽如画,风华绝代。只是在美人妙目婉转之中,隐隐有些孤高凌厉。
佳人美目像是不经意的扫过亭下立着的男子,意味深长的一笑:“三弟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宴紫轩欠身道:“见过长姐。”
美人的声音轻柔婉转:“三弟听琴如此不专心,可是琴声不美?”
宴紫轩勾唇:“长姐的琴声清幽高远,空明婉转,只是我心中有疑问,故而没有专心品鉴。”
美人笑问:“三弟如此聪明之人,也有会疑问?”
宴紫轩颔首,眼角划过一丝冷凝:“我不明白我一个闲人,怎么会入了长姐的法眼呢?”
美人闻言一怔,眼中光芒闪动,轻笑出声:“三弟真是快人快语啊。”
说着她站起身,徐徐走到亭下,对宴紫轩对立,她长挑身材,削肩细腰,体格风流,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高贵气势,和高大的宴紫轩站在一起,丝毫不觉得逊色。
美人凝视了宴紫轩数秒,旋即道:“三弟果然是聪明人,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宴紫轩黑沉眸子一清到底:“我想请长姐入宫救一个人。”
美人静静的看了宴紫轩数秒,弧度精致的唇角微扬:“三弟要入宫救人,找父皇母后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舍近求远?”
宴紫轩肃然道:“长姐虽久不在宫闱,但一向洞若观火,应该知道父皇素来不管宫闱之事,而母后早已称病多时,如今协理六宫的是徐皇贵妃。”
他刻意把“徐皇贵妃”四个字加重,果然,美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美人冷道:“皇贵妃?好大的气派。只是,三弟怎么就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宴紫轩眉梢微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长姐为了试探我,连身边爱将都派出来了,我怎么会不信长姐呢?”
美人闻言,娇靥上闪过一丝杀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数秒,却只看到一片清朗,她冷道:“你到底是谁?”
宴紫轩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笑的云淡风轻:“长姐,我是你三弟啊。”
美人美目一沉:“是吗?”
宴紫轩笑道:“以前三弟顽劣不懂事,处处给长姐找麻烦。如今也要成家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胡闹。”
美人略一沉吟:“既是自幼的情分,入宫救一个人也不难,只是……”
宴紫轩见她松口,笑吟吟道:“我虽有心为长姐办事,只是长姐也要拿出点诚意不是?”
美人声音冷凝:“你想讨价还价?若是我不答应呢?”
宴紫轩笑意张扬:“长姐要和我生分了吗?况且,我实在想不出长姐拒绝的理由。”
美人先是目光一凛,随即笑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三弟一向风流倜傥,想不到也会为了一个美人而不惜屈尊降贵。情深如斯,真让我好生羡慕。”
宴紫轩薄唇勾起:“长姐是要打趣我吗?”
美人愣了一秒,盯着宴紫轩一眼看不到底的黑眸:“我还是不信,你真的是宴紫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