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和清芳苑仅仅隔了几条街的一座三层茶楼上,一名男子站在窗下,似乎是在欣赏楼外的风景。
一名女子斜靠在榻边,懒懒的扶了扶鬓边的一朵海棠花,慢条斯理道:“宴紫轩这么快就来南楚了,他知道的够快的。”
男子闻言回过头,纤长的手指间握着一柄水晶象牙单孔望远镜,宴紫轩走出清芳苑的身影,早就被这柄望远镜尽收眼底。
男子一袭泼墨流云袍,长发披散在肩头恍若谪仙,一张脸精致魅惑的如画上一般,只是过于俊秀反多了些阴柔狠戾。
男子的嘴角浮起一个浅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
相比之下,女子虽然生的清秀,也是上等姿色,可是比起男子,可就要逊色几分。
女子笑道:“你猜宴紫轩来南楚是干嘛的?”
男子邪魅一笑,在女子身边坐下,执了女子的手拍了拍:“现放着你这个女诸葛,还用的着问我吗?”
女子握住男子的手,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又浮上狠戾之色:“没成想,洛欢居然还有脸回南楚,四哥也是糊涂的,事事处处都护着她。”
男子道:“你如今堂堂南诏相国夫人,而她不过是隐姓埋名,又怎么能和你相比?”
女子自嘲的笑了笑,又道:“话虽如此,只是洛祁为何要护着洛欢,这原因你还不明白吗?”
男子意味深长道:“你是说,洛祁这些年练兵,制兵器,都和洛欢有关系?”
女子眯起眼睛:“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
男子轻笑一声:“若是和洛欢真有这本事,当年在大周皇宫,她若是能拿出本事辅佐宴紫轩,又何必落的个被逐出大周的下场?”
女子叹气:“唉,所以说,你们男人根本就不懂得女人的心。”
男子暧昧笑道:“说的也是,你的七巧玲珑心,我就始终不看不懂。”
两人玩笑几句,女子忽然正色道:“你当真觉得,洛祁这些年忽然崛起,和季峥嵘有关系?可是那季峥嵘,据我所知,都消失了多少年了,说不定都不在人世了。”
男子面色凝重起来:“季峥嵘在不在人世无关紧要,只是传闻她隐退之前曾经留下了一笔宝藏,若是谁能得到这笔宝藏,天下霸主之位指日可待。”
女子不屑道:“那宴紫轩不是号称自己是天下霸主吗?”
男子摇头:“宴紫轩固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他也未必是靠了季峥嵘的宝藏,何况,当年我和阿史那靖同时围困大周,他还不是用了和亲的法子退了一步,才解了围吗?”
女子道:“这么说,你一定确定洛祁得到了季峥嵘的宝藏?我倒是好奇,季峥嵘到底留下了什么?金银财宝不成?”
男子道:“我在医圣门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件旧事,季峥嵘和我师父的师父颇有渊源,交情匪浅,季峥嵘最擅长钻研各种武器和兵法,据说她制作的武器杀伤力极大,光是一枚小小的火炮就可以瞬间炸开一座城门。”
女子惊道:“这么厉害?”
男子道:“季峥嵘并非异世大陆的人,她能把这个异世大陆闹个底朝天,自然是身怀绝技的。”
女子凝目:“你的意思是,季峥嵘的宝藏,就和这些兵法武器有关系?”
男子颔首:“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女子道:“那这和洛欢有什么关系?”
男子道:“我偶然听说过,季峥嵘并不甘心她的努力就此白费,但是她又不想自己的历史重演,于是她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只等着有缘人找到宝藏。”
女子哑然失笑道:“难道洛欢就是那个有缘人?”
男子若有所思道:“当年洛欢在大周很得皇帝的青眼,常常召她入宫说话,倒不是因为洛欢特别出众,而是因为洛欢长的很像一个人。”
女子眼底闪过亮光:“季峥嵘!”
男子勾唇笑了:“不错。”
女子又道:“莫非你就是凭这个怀疑,洛欢是季峥嵘的有缘人?这也太没谱了吧。”
男子玩味一笑:“直觉。”
女子眼前一亮,抚掌笑道:“正是这个理。”
男子眯起狭长凤眸若有所思,女子又道:“若是能得到季峥嵘的宝藏,那么咱们可就不怕宴紫轩了。”
男子绝美的面孔上浮起阴狠:“何止不怕宴紫轩,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复国吗?有了这些武器,还愁南楚不是你的?”
能和宴紫轩分庭抗礼,那么当年的大仇,就等于报了一半了。
女子手上一直把玩这一个黄灿灿的橙子,她心中所想,手指用力,在橘子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疤痕。
话说洛欢和宴紫轩谈判破裂不欢而散之后,事情就这样僵着了,为了不想再见到宴紫轩,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洛欢干脆躲在院子里做起了缩头乌龟。
没办法,洛欢知道和这个人根本说不清道理,闹到最后只有自己丢盔卸甲的份儿,虽然显得很没出息,但是这的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唉,洛欢懊恼之余,在家难免长吁短叹。
而宴紫轩,自从那天之后,居然一反常态的高调起来,直接以大周皇帝的身份出现在了南楚王宫,并且举行了一系列的外事活动,他的行踪几乎天天都有人当新闻在街头巷尾流传,俨然成了新闻公众人物。
要说宴紫轩在南楚暴露身份,这的确是件很冒险的事情,毕竟对于南楚人民来说,宴紫轩可是他们的仇人,宴紫轩得时时刻刻防着有人行刺。
不过换个角度想,宴紫轩越是大张旗鼓高调现身,反而让人望而却步,这说明宴紫轩有这个实力和自信高调。
什么叫铁腕统治,这就是!
天下霸主,还真就得有点这样的气度。
初萍和安荷虽然当年对宴紫轩那是相当的有意见,但是现在毕竟不同了,时过境迁也好,时光流逝也好,洛欢对宴紫轩的心意始终未变,更何况还有一个子冉小公子。
初萍道:“奴婢以前觉得三爷他行事太过冷酷,但是就冲着他这些年一直想着您,只有子冉公子一个子嗣的份儿上,你就不该对他不闻不问,一家人总是要团团圆圆的才好啊。”
团团圆圆,唉,洛欢又何尝不想呢。
可是谈何容易。
南楚战后重建,她已经一脚踏了进来,不可能在出来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季峥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传人。
她把季峥嵘的宝藏给了洛祁,是想赎罪,同时也是有点气宴紫轩当年逼的她在大周没有了活路,存了那么点报复的心思。
而现在呢,洛欢发现,这件事情似乎给洛祁带了不小的麻烦。
宴紫轩好端端的忽然跑到南楚,肯定不可能单纯的是为了看她和子冉,洛祁这几年暗地在军事上下工夫,宴紫轩不可能不知道。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这事情来的!
现在南楚处于刚刚喘过气的起步阶段,万一宴紫轩再带兵打过来……
要知道,季峥嵘的宝藏,几乎是南楚翻盘的最后法宝了。
要是这件法宝再被宴紫轩夺去了,那她就等于再次害了南楚。
洛欢越想越觉得不安,心中一阵懊恼,自己到底还是想问题不够周全,当初向洛祁合盘托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看来还得找机会跟洛祁谈谈这个话题,洛祁这个人向来是个稳妥的,他既然敢用季峥嵘留下的东西,想必心里一定有了周全的考虑。
只不过,进宫的话,又得遇到宴紫轩。
哎呀,好烦!
洛欢倒在床上,扯了一条薄被子蒙住头,胸口只觉得闷的要命。
洛欢还在这里考虑要不要进宫的事情,洛祁就派人传话,说子冉在上书房里学了快半年了,马上要考核,考核当天希望洛欢去看看。
子冉和洛祁的子女,还有几个宗室子弟一起在上书房跟着师傅学习,至于考核的事情,也是洛欢跟洛祁建议的,把一年分成两个学期,每学期结束要经过考试才能决定是否能进入更高级的学习阶段,这是件小事,所以洛祁一口答应,并且迅速实施了。
子冉的事情怠慢不得,洛欢这下没法犹豫了,这宫还非进不可了。
也是,好几天没见到子冉那小子了,还真想的慌。
洛祁跟洛欢说过,想恢复了洛欢在南楚的名誉,重新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南楚宗室中,但是被洛欢拒绝了。
一来,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南楚七公主,实在不想占用别人的身份。
二来,南楚屠宫事件之后,除了洛祁,其他幸存的宗室子弟都视她为叛徒,早就恨透了她,她并不想去浪费心思和无聊的人解释什么。
洛祁也不勉强她,所以每次有事情都是去洛欢的住处找她,如果要进宫,会派稳妥的人单独安排她入宫,所以坊间就有了一种传闻,说洛祁在宫外养了一房外室,还生了个儿子云云。
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