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欢回到那个久违的怀抱,又想起了阿史那靖酒后的真言,她心里还是很堵,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还是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不是吗?
唉,军火库的事情她隐瞒了,算是扯平了吧。
一阵沉默。
宴紫轩忽然道:“阿史那靖那件事情……我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面面俱到,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被扯进来。”
这是宴紫轩能她最好的解释了。
虽然很含含糊糊,甚至刻意忽略了很多细节,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宴紫轩也只能解释到这一步。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
就好像,如果她和宴紫轩仅仅是一对政治夫妻,就像宴长安和阿史那靖那样,那么,她就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这件事,甚至会参与其中。
可是,偏偏她爱上了他。
在洛欢心中,爱情,是干净透明的,不容杂质,没有猜忌的,这才是她心中的完美爱情。
而洛欢却不知道,往往真实而残酷的生活,就是含含糊糊的,就算他们有多爱对方,却始终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王孙贵胄,贩夫走卒,亦是如此。
更何况,他们的背后是同样的政治利益。
洛欢就算能想明白,却始终意难平。
洛欢的表情平静,宴紫轩微微蹙眉,她还是对他生了疑心了。
算了,先这样吧,只要她的人在自己身边,一切都还可以慢慢来。
宴紫轩替洛欢掖好被角,盯着她的眼睛:“再睡会儿吧。”
洛欢回看他,楞楞的不出声,半天才冒出一句:“我想吃你煮的面。”
略显凝滞的气氛因为洛欢的一句话而有了松动,宴紫轩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嗯,你等着。”
望着男人有些兴奋的背影,洛欢重新倒回被子里去。
有些事情,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她渐渐的学会,如何粉饰太平。
洛欢起床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住在嘎儿井,阿史那靖曾经的驻地,十方城被攻陷之后,徐子渊彻底完蛋,原本因为徐子渊刺杀阿史那术的事儿,宴紫轩还打算放徐子渊一条生路,只不过,谁叫他不识时务,又和太子搞到一起去了,结果把命给丢了。
得罪了宴三爷,是没有好下场的。
至此,徐家最后一点势力终于土崩瓦解,这场战役里,宴紫轩当属第一功。
与此同时,阿史那靖在大都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并表示和大周结为婚姻之国,册封宴长安为皇后。北辽彻底平定,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宴紫轩的运作。
阿史那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巡幸嘎儿井驻地。
暴风雪很快就过去了,天放晴了,冰雪把整个驻地覆盖成了白色的世界,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晶莹剔透。
虽然出太阳了,可是还是很冷,洛欢穿着很厚,整个人跟个棉花球似的,整个人就只剩眼睛露在外面,憋闷都都快背过气了。
洛欢伸手就要把那个讨厌的围脖给拽了,宴三爷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不行!”
洛欢抗议:“我会被憋死的。”
“憋死总比冻死强。”
“……”
自从暴风雪事件后,某人尤其怕她被冻着,轻易不准她出门,每天逼她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样子十分可笑,已经快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再看看穿着轻便狐裘,高大挺拔神采奕奕的某人,自己站在他身边简直就像一头猪。
洛欢横了宴三爷一眼,某人装作没有看见。
没站多久,阿史那靖的队伍就来了。
当了皇帝,果然不一样了,远远的,就能看到阿史那靖那座金碧辉煌的高大马车,像一座移动小宫殿。
阿史那靖的打扮继续秉承了他惯有的移动珠宝箱的风格,华丽的不忍直视。
洛欢正在想,他那顶黄金宝石的王冠会不会把他的脖子压断,移动珠宝箱已经徐徐来到她面前。
阿史那靖做皇帝时间不长,但是气势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更加威严,也更加肃穆了,配上他的一身亮瞎眼高大上打扮,简直就像庙里的泥塑天神。
阿史那靖一看洛欢这幅打扮,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他哈哈一笑,伸手就要拍洛欢的肩膀。
宴三爷冷着脸往前一挡,把洛欢当在身后,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阿史那靖楞了一秒,长眉邪肆的挑了挑,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没人动你的宝贝疙瘩,瞧你紧张的那样儿。”
宴三爷毫不客气:“比你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当了皇帝,穿的像个暴发户。”
宴三爷的毒舌向来出了名,阿史那靖也不跟他计较,笑呵呵的拍上他的肩膀:“走走走,今天高兴,咱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这两个人一个是北辽皇帝,一个是邻国的王爷,按说级别不同,宴紫轩应该向阿史那靖行使臣之礼。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没有这些虚礼俗套,说他们是互惠互利的盟友,更为恰当。
洛欢跟在两人身后,听到宴紫轩道:“你那个皇后怎么没来?”
阿史那靖连忙摆手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提这么扫兴的话题好吧。”
宴紫轩道:“长安可是我妹妹,我大周的公主,你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阿史那靖道:“我敢对她不好?她一当皇后,把我以前那些姬妾,有些姿色的,都给赶走了,留下的那些,啧啧……算了,懒的说了,你们家的人,一个赛一个难搞。”
宴长安骨子里有徐贵妃的那股子刚烈劲儿,有她当了北辽皇后,可够阿史那靖喝一壶的。
阿史那靖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将领,生的十分威武高大,正是北辽的传奇人物之一,贺兰图。
他是阿史那朔留给阿史那靖的最大财富,阿史那靖对他很是信任,由他负责整个嘎儿井的防务。
看到了贺兰图,洛欢又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宴长风和阿史那朔的往事,宴长风的那个儿子,是在贺兰图手中下落不明的,贺兰图之所以对阿史那靖这么忠心,忍辱负重在大周当卧底,会不会也是因为对这件事情的愧疚?
不知不觉的走到正厅门口,洛欢正想跟进去,宴紫轩忽然转过身:“你先回去歇着吧。”
洛欢一看,就她一个女的,估计这些男人有正事要说,没多想,随便应了一声:“好。”
转身就离开了。
阿史那靖的眼底有一丝羡慕:“你咋就找了这么个善解人意的?”
宴紫轩薄唇微勾:“这是个人造化,懂不?”
洛欢回房间呆着,一直到晚上,才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洛欢跑到门口一看,宴紫轩回来了。
他喝醉了,两个亲卫扶着他。
宴紫轩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不耐烦的用手去拽衣领。
印象中洛欢么没有见过他喝这么醉过,阿史那靖站在后面,笑呵呵道:“我们北辽的酒可是很烈的。”
洛欢白了他一眼,指挥两个亲卫把宴紫轩扶到里屋的床上,等打了热水给他擦洗的时候,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醉的实在厉害,洛欢皱了皱眉头,吩咐侍女去准备醒酒药。
好不容易安顿好,宴紫轩已经睡的像死猪一样了。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有化不开的愁绪,因为擦过脸,头发有些****,红潮已经褪去,显得有些苍白。
这样的宴紫轩和往常很不一样,洛欢看着他觉得说不出的陌生。
洛欢守在他旁边看着他出了一会儿神,确定他睡熟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
屋里都是酒味,洛欢推开窗户想透透气,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阿史那靖。
他竟然没有走。
阿史那靖听到推窗户的声音,转过身,一看是洛欢,笑道:“你怎么还没睡?”
洛欢反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阿史那靖挑眉,狡黠一笑:“这是我的地盘儿,我想去哪里要经过你同意吗?”
洛欢气结,她怎么就忘记了,阿史那靖骨子里其实最任性不讲理。
阿史那靖侧侧头:“我睡不着,出来聊聊吧?”
洛欢顺势就要关窗,阿史那靖又道:“我明天就走了,估计这辈子难见面了,聊聊,就当送送我。”
一句话被阿史那靖说出了伤感的味道,还有乞求,洛欢心软了,抛开身份和政治立场,阿史那靖于她来说还算是个朋友。
洛欢把窗户关好,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