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的寒风呼啸,顺延着门窗缝隙刮进了阴寒潮湿的柴房。借宿男子虽有棉被遮挡寒气,但也是寒簌簌的冻了一晚,身子早已蠕成一团。
在这寒冬腊月里,有这么一间小房子暂住一宿,对于他目前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总好过在荒郊野外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好得多了。
缓缓的撑起了身子,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用纸包着的面饼,面饼不知过了几个寒夜,已是硬的像块石头。为了让自己不在饥饿,硬是一口一口的塞进了嘴里。无论处境多么严峻,他都必须活着,要替大哥、四弟报仇,倘若就这般去了,他都无颜在下面见他们。事已至此也不做有违侠义之道的事,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面饼吃了一半又折叠好塞进了怀中,站起身来,拿起那竖在门旁的赶路棍踏出了柴房,朝着客栈大堂方向行去。还未到大堂便以闻得一阵喧哗声,想必又是出了什么乱子。只见他身轻如燕的摸进了大厅,来到了角落的木梁柱后面,利用梁柱的体积掩盖着自己身躯,一边窥视着大堂内的动静。
出门在外,万事得小心才是,这是他一成不变的原则。
“年轻人,之前的事多有得罪,是老夫的错,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张云抱拳道。
唐清没有回答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喝着热酒。
他忽又道:“此时与少侠无关,还请接下来莫要在插手此事。”
唐清叹息了一声,道:“我拔山涉水的来到了这里,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张云摸了摸胡须,缓缓说道:“老夫不知。”
唐清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张云道:“嗯。”
唐清苦苦笑道:“因为这个东西让我粘上这么多麻烦,我必须瞧一瞧。”
张云观了他半晒,道:“瞧一瞧自然没问题,只怕你不是瞧瞧这么简单吧。”
唐清笑了笑,道:“前辈真是厉害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唐清停下了手中的酒,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接着道:“我若不拿到这蝉翼金丝甲,就会显得我有多么对不住你。”
张云冷笑道:“这有何对不住。”
唐清道:“从我们见面开始你便铁定了这东西在我们身上,甚至暗中追踪到了这里,我若亲手拿不出这蝉翼金丝甲,真是愧对了你一路奔波。”
张云被他的话气得脸色一片青一片紫,顿时说不出话来。
张少军拍着桌子,吼道:“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了。”
话音刚落,手里便以多出几枚银针‘嗖嗖’地向唐清射去。银针还未及一半之时,便被迎空飞来的椅子碰上,细细的银针尽数钉在了木椅上。
张少军顺着方向望去,眼里直冒凶光,恨不得一口把何一凡吃掉。怒道:“臭小子,你的帐我现在就来好好算一算!”
见他飞身一跃便已上了二楼,他那枯瘦的身子甚是轻巧,落地之时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使出一招‘八步赶蝉’,身体很快的便来到了何一凡身后。只见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半尺长的短剑,直刺对方脊梁。剑锋快要触到之时,只见何一凡脚步一动,‘神形虚空’躲过了对方这一击。
“我还以为你只会射射银针了。”
“哼!你不知道的多着了。”
又是快速的刺向何一凡,片刻间便以打出了十招,却也连他的衣服都未刺破。
赵老三直直愣在那里,有如任人宰割的羔羊。这家客栈已经成为了他的牢笼,任他苦思计策也难逃在场的几位之手。
“你若不想打架了,那就把身上的蝉翼金丝甲脱下来吧,勉强还能保全性命。”
唐清双眼盯着赵老三,眼神清亮透彻,面色从容,说话时透露出一种无形的霸气,让不知所措的赵老三似乎找到了一线生机。
张云瞧着赵老三神色恍惚,犹豫不决,着急道:“你若不把蝉翼金丝甲交给我,一样也别想活命!”
赵老三一时间嘎言无语,眼泪都快急出来了,眼睛在唐清和张云身上瞥了一眼。张云虽是一门门主,但其老谋深算,城府很深。唐清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说话时很有风度,瞧上去并不是装出来的。暗自点了点头,颤声道:“蝉翼金丝甲就在我身上,只要少侠能保我性命,我定当脱下来双手奉上。”
唐清没有理会他,只是随口道:“就算你穿上这蝉翼金丝甲又如何,对于我们来说还是轻而易举便可取你性命。”
赵老三道:“这…”
唐清缓缓道:“世间的宝物,唯有德者居之,像你们这种人拿着他也没多大用处,还是直接脱下来的好。”
赵老三道:“现在脱下来可以,但必须保全我性命。”
唐清还未张口,只见赵老三已被张云的‘星魂大法’吸了过去。这招就连何一凡都差点栽了,何况区区一个赵老三。片刻间整个身子都已贴着张云的手心,无法动弹。
“叫你给我你偏偏要选择他,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由不得我了。”
一掌直拍赵老三天灵盖,连一声惨叫声都未发出,只见一双死鱼般的眼珠都快凸了出来,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蝉翼金丝甲虽然可以刀枪不入,但也挡不了自己的脑袋。”
张云缓缓地低下了身子去扯穿在赵老三身上的蝉翼金丝甲。干枯的手刚触碰到外衣,便迎来了这句话。
他又缓缓的把手收了回去,起身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人穿上它。”
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一直盯着唐清,他知道眼前这么少年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拿走蝉翼金丝甲的。
唐清笑了笑,道:“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适合穿上他。”
张云凝注了他半晒,大笑道:“当然是我!”
唐清轻笑了一声,变色道:“首先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得到他。”
单脚一勾,一张长木板凳飞向了张云。
张云瞧着向他飞来的板凳,依然平心静气的站在那里。板凳只差一尺将要中在张云胸部,就是那一尺,板凳却奇怪的定格在那里,既没有前进也没有掉下来。
仔细一看,只见张云左手横在胸前,催发着内力化解了板凳的冲击,接着运功顺势把板凳给直接打了回去。无论是速度、力道都是唐清打来的数倍。
“看你年纪轻轻既有这般修为,老夫不忍下手,你还是拿着板凳好好坐着吧。”
唐清心头一紧,瞧着飞回来的板凳,身子连退了数步。准备展开身法避过之时,却发现身后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情急之下,催动了‘九龙飞天决’双掌齐下迎上飞来的板凳,板凳被震的四处开来散落一地。唐清自身被震退几步,才慢慢缓了下来。
“这老头功力真是精湛,比上次那一掌强了许多。”唐清暗自猜测着,沉默了许久,突然道:“天注定我不能坐着,你看板凳都碎了。”
张云轻抚着胡子,傲然道:“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客栈内银光闪闪,张少军的剑一阵‘龙吟’作响。望过去只见何一凡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短剑,渐渐变得弯曲。内力灌溉了两根手指,变得无坚不摧,看似轻轻的一弹,却震得张少军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剑。身子连退了几步,展开身法向后飞身一跃,利用空中优势,射出了十多枚银针。
何一凡大步流星,凝神注视着向他飞来的每一枚银针,丝毫不敢松懈。几乎每一枚银针都与他擦肩而过,也有少数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
虽又猛兽般的敏锐,但猛兽也有缓慢的时候。二人已经斗了不下一百招,双方都已有了疲惫之色。
“你果然只能靠靠银针来偷鸡摸狗。”
“哼!就算不是光明正大的武器,只要能伤人偷鸡摸狗又如何。”
刹那间又向何一凡射出几枚银针,银针射出,整个身子也迎了上去。利用银针掩护,接着剑锋开路直逼何一凡,简直是让对手避无可避。
何一凡纵身一跃跳下一楼,就这么简单的一跃便躲过了对方避无可避的攻击。
有时候过招不一定只看双方武功高低,也需了解身处地势环境的变化。
张少军也是飞身一跃直下一楼,银光一闪,剑锋直刺何一凡咽喉。何一凡才刚稳住脚步没一会儿,便见耀眼的剑光直逼开来。
情急之下,身子向后仰了下去,在配上他那诡异的步伐,下盘变得轻快了许多,瞬间向后移动了数步。
张少军心急如焚,心神已经开始不平,他连续攻了那么多招都被对方躲了过去。要知道功击往往比防守耗费功力,倘若他在不能得手,若是被对方命中一掌他可是消受不起了。
单手持剑,再次使出‘八步赶蝉'上等轻功,快速的突到何一凡身前使出了一招‘平湖断月’削向他的咽喉。
这招‘平湖断月’乃是他作为刺杀的必杀招式,视为一击毙命。与‘八步赶蝉’相之配合,动如雷霆一般。这一招也算是他最后一次进攻,成败就在这一瞬间。
何一凡瞧着这么快的身法,加之全无破绽的一剑,眉头愣时一紧。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矮小枯瘦的老头,也会有这般犀利的剑招。
内力遍布全身,真气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直扑张少军全身。他虽已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的寒气,但并没有停顿下来,迎着寒气忍受着刺骨的冰冷削向何一凡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