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年襁褓中被送入自在宫至今二十五年的时光,清闲真人从未像今日这般要和自己散步、闲聊,这是怎么回事?
想归想,逸风仍是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关上房门随清闲一起在后山散步。
刚下过雨的夜晚,空气中散发者青草的芬芳,味道着实好闻。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尽,一弯半月挂在天上,周围零零散散有那么十几颗星星。
逸风和清闲真人并肩缓步沿着八荒剑阵的边缘散步,只有这里才能不受浓雾影响,看得到周围景色。
说是要聊天,可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清闲真人仍旧一言不发。逸风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也一言不发。师徒二人就这么闷头走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逸风终于忍受不住首先开口说:“师傅,不知您找我有何事要交代弟子?”清闲漫不经心道:“没事啊,我不是说了么,就是散步聊天而已。”逸风沉默片刻继续小心翼翼问:“师傅可是怪弟子下午的比赛太过招摇?”
清闲真人突然停下脚步歪头盯着逸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逸风内心一惊连忙道:“师傅,不能解开真元锁的情况下还要隐藏实力,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弟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赢下擂台战,如若做的错了,还望师尊赎罪。”
清闲淡然一笑说:“傻徒弟啊。”说着半转身背手看着远方的墓园说:“为师不怪你太招摇,而是怪你不够招摇啊。”“啊?弟子不明白,还望师尊明示。”
“逸风,你觉得你一直以来是否受人关注呢?”“自从弟子拜入师尊门下,应该就注定了这辈子不会平静度日。”
清闲呵呵一笑:“你倒是想的明白,为师在问你:受人关注和被人想尽各种方法刺探研究,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你会怎么选?”逸风不明所以,扣了扣脸颊小声道:“自然是第一种。”
“这就是了。”清闲继续缓步向前走,边走边说:“今日是你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人前出手,鉴于之前从未得知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你也从未表现过什么,所以这一次那些宗门代表一定会关注你,这是人之常情。而你记得为师的话,始终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实力,这也不错。可是……”
清闲真人站定脚步回身面向逸风,盯着他的双眼说道:“可是你做错了。”“错了?”“错了。”清闲看着逸风惶恐的样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今日你在擂台上表现非常好,就连为师也想不到你居然能将《道藏符咒经》和《河图洛书》练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你居然在这个阶段就开始自创战技,那两式八方风雨和雷威如狱,虽说略显生涩,可威力不错,尤其是最后那一招借雷威为己用,更是将咒符和阵法结合的恰到好处,无论是计算之精准还是运用之精妙,都让人赞叹。”
清闲什么身份,眼界之高岂是什么都能看的入眼的,这一番夸赞令得逸风喜出望外,逸风为人木讷、内秀,能够得到师尊认可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褒奖。清闲看着逸风开心的样子也着实高兴,本来么,换了谁有这么个出色的弟子也会高兴的。缓了缓之后,清闲真人继续说:“不过你想象一下,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做到你今天在擂台上做到的事,可却使用者犹如市井小民斗殴一般的战技,那意味着什么?”
逸风想了想回答道:“意味着这个人要么隐藏了战技,要么就是因为自创战技的关系,已经看不上普通层次的战技了。”清闲微笑着打断了逸风的话:“可是结合他在擂台上的表现,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那个人在战技上的修为更高于表现出来的部分,那么这个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
逸风突然醒悟,立刻拱手向清闲行礼:“多谢师尊提醒,弟子知道错了。”
清闲真人拍了拍逸风肩膀说:“你会被关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彻底暴露也是无奈之举,但你若表现不出足够的实力,他们不会放弃对你无时无刻的研究,为了弄清楚你的真实实力,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我自在宫也未必是铁通一块,内中是否有别派奸细,为师也并无把握。”
逸风在怎么聪慧过人,毕竟少于经历人情世故,在这方面还是白纸一张,只得请教清闲真人:“请师尊教我。”
清闲继续前行,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墓园门口背靠辕门摆出一个惬意的姿势道:“表现出足以让他们认为那是你底线的真实战力。”逸风上前两步站在清闲身侧,只是看着并未开口。
清闲将视线转移到墓园内说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其中有些连为师也看不透,我猜你自己也未必知道。可不管怎么说,其中最大的秘密就是你身具天脉之事。只要这个秘密不暴露,你做什么都可以。”
清闲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倚靠起来更舒服:“以为师如今的声望地位,外面那些人死都不会相信为师只是念着古旧之情才收你为徒,他们认定了你一定有不凡之处才被我看中。既然这样你就表现出一个天才所应该有的样子就好了。恐惧源自未知,倘若你表现出为师弟子应该有的水准,哪怕让他们震惊,他们也不会害怕,因为他们心里有数。有了你大哥和小妹两个人之后,你的强悍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再强未来也不过就是能撑起自在宫而已,只要你不确定飞升,对他们而言,无非就是惹不起和根本惹不起的区别,没什么大不了的。而飞升,那四大天堑就算一个不缺也不是十分把握,大势宗宗主百里无极就是个例子。可天脉不一样,那是只要不夭折就必然飞升的。飞升对一个宗门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你想想让他们知道你百年之后必定飞升,他们会做什么?”
逸风顿时一脸凝重。“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囚禁你,研究你,如果不能就一定会杀了你,天脉从未正式出现在人间界,若通过对你的研究而有所启发,那怎么形容你的价值都不为过。况且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焉敢说没人想出办法偷梁换柱窃取了你的天脉之身?”
清闲起身继续向前,笔直的朝着墓园身后的断崖行去。逸风也静静的跟在后面等着清闲后面的话。
清闲边走边说:“天脉之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至少在你没有能力完全自保之前绝对不能。为师飞升在即,自然不屑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可难保其他人不会。在这件事上,除了我几个师弟,就算是二十八教御都未必能信。天脉诱惑力之大,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今日擂台战你既然开了头,那就不要停下来,堂堂正正的让他们看。只要真元锁不解开,为师敢说普天之下除了我以外,绝对无人能看破你的真实修为。只要你真元进境普通,就算你将三套超阶战技都运使无碍都无所谓。他们或许会想办法除掉你,可绝不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
说是让逸风在战力上不必限制尽情发挥,这话其实原本只是随便说说,表达那么个意思。纵使强如清闲真人这般通天彻地只能,也绝对想不到仅仅几天后,逸风就再次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穿过墓地,断崖就在眼前。清闲真人再次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对逸风说:“自古凡大劫,皆有应劫之人。应劫之人越多、天赋越强也就意味着大劫越重。抛开你不提,风战、风致,大势宗的风刹那,大觉寺的空相随便挑出来一个放在以往都是几百上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人物,每一个都可以撑起一个宗门,给这个宗门带来百年辉煌。可却集中诞生在同一个时期,这足以说明此次大劫的严重。为师已然无力去管这些,只是为师要提醒你,根据为师反复推衍却只得出八个字:因汝而生、为汝而终,内中真意为师百思不得其解,但可以确定与你有关。你的资质、天份千古无一,但你需要走的路和所背负的责任远比为师要重的多。切记谨守本心、勿忘衷心。”
说话间二人穿过墓地来到断崖边,在清闲真人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一处悬崖边的断壁,在角落里赫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墓碑,墓碑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写。
后山本就少有人来,这里又地处偏僻,逸风来过墓园多次却从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一座无名墓穴。
清闲站在墓碑前,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双眼注视着墓碑。逸风不敢多问,只能站立在清闲身侧陪着他一起发呆。
良久,清闲长吁一口气方才开口说:“这里埋葬的是为师的奶娘,不写名字一是为师也不知道奶娘的姓名,二是怕有心人故意破坏。”
清闲伸手抚摸这墓碑小声道:“逸风,你可知为师本名叫什么?身世如何?为何宗内老一辈只剩玄空一人?这些你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