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柱子被小工头牛三忽悠进城,在黑老七的工地干了一年的力工,可是到了年底一算帐——没钱,黑老七没钱给牛三,牛三也就没钱给张柱子了。
一万多块啊。这可是张柱子汗珠子掉地摔八瓣的血汗钱啊,张柱子软磨硬泡,可就是从牛三那要不来钱,逼得他就差爬到塔吊顶上往下跳了。
他到小吃部喝了半斤劣质白酒,醉醺醺地正要回工地继续找牛三要钱,就听街边的美发店里走出个黄头发的小伙子,冲他一招手喊道:“有活,干不干?”
一听说有活干,张柱子也来了精神。原来这小伙子刚兑了个发廊,正在装修呢,小伙子用编制袋子盛了不少旧房主废弃不要的东西,叫他背到没人的地方给丢掉。
这四袋子东西很杂,有标本瓶,有缺胳膊断腿的模特,还有多半壶喝剩下的白酒。张柱子很快就把这四袋东西丢得远远的,一百块钱赚到手,他又回到了工地。牛三就住在工地的工棚子里,他这个小包工头干得也是怪窝囊的。
牛三见到张柱子就脑袋疼,可奇怪的是张柱子今天可没找他要钱。他说自己接到了老婆小翠有病的电话,说要回老家一趟。牛三一听张柱子要走,心里高兴,口中连连保证,说自己一定要替他把黑老七欠的工资全要回来。
张柱子走了刚两天,第三天的晚上十点多钟,背着个大口袋,两只眼睛红红的,又回到了工地。一见牛三的面,嚎啕大哭。牛三也傻了,连忙问道:“柱子兄弟,你哭啥啊?”
张柱子哽咽了半天,才说道:“牛三哥,我回去晚了,我老婆小翠,她死了!”
小翠死了?牛三到张柱子家找他干活,还吃过小翠炒的豆芽菜呢。小翠没病没灾,她怎么会死呢。牛三眼珠一转,冷笑道:“柱子兄弟,想要钱想疯了吧?你老婆欢蹦乱跳,她怎么会死?”
张柱子一听牛三不信,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圆圆的标本瓶子“咕咚”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标本瓶子里装的全是酒精,酒精血红血红的,里面竟是一颗披头散发的女人头。吓得牛三一声怪叫,一屁股座到了地上。
张柱子伸手把牛三从地上拉了起来,抽抽哒哒地说道:“小翠死了,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可是我没钱给她出殡啊,只好上城里来求你,又怕你不信,只好把死人的脑袋割掉,给三哥你拿来了!”
牛三吓得满脸冷汗,两手哆嗦着,从床底下的破鞋里摸出了一沓人民币,这是黑老七暗自给他的5000块工资啊。他把钱往牛三的手里一塞,说道:“柱子兄弟,你行行好,快,快把这吓人的脑袋拿走,我看着害怕啊!”
张柱子接过5000块钱,把标本瓶子用口袋装好,说道:“这5000块也不知道够不够出殡用,要是不够,我还得拿着俺老婆的脑袋朝你要工钱来!”
“好好!”牛三把张柱子送瘟神似的推出工棚子,张柱子在黑乎乎的街上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响起了牛三追来的脚步声。牛三一边跑,一边叫道:“柱子兄弟,你等我一会,我有话说!”
张柱子一听牛三追来,叫了声不好,撒腿就跑,可没跑多远,脚下一空,正踩到路边丢了盖子的下水井里,背着的袋子也飞了出去,只听“哗啦”一声,玻璃做的标本瓶摔了个粉碎!红色染发剂泡的酒精流了一地,那颗发廊用的模特头也从袋子里滚了出来。瘸了一条腿的张柱子望着大口喘气的牛三,磕磕巴巴地说道:“牛三,你要干啥,这5000块钱可说啥也不能给你,这可是我的血汗钱啊!”
牛三望着那颗冲他翻白眼的模特头说道:“我不是要钱,柱子兄弟,你能不能把这套表演的行头借给我,老子今晚也要找黑老七那狗娘养的要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