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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浸月之主 (青尘篇)

01

“帮我照顾好青尘!我很快就回来!”

凤歌这样对卫庄说过,他很快就回来!回来做什么呢?自然是自己照顾青尘。

但是——两年了!

青尘现今已经十八岁。

那小子到底打算把傻子在我这丢多久?卫庄渐渐的有点不耐烦,至少该给点代管费吧……他这是义务的吗?认真追究起来,当初,好像是他卫庄大人自己不愿意把青尘给凤歌的吧?是这么回事吗?卫庄大人绝对不会承认的,自己心里其实是有多么在意青尘这个傻子!

由于青尘总是“爹爹爹爹”的喊卫庄,赤练近些年来越发病的不轻,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青尘是她女儿,一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儿!大概这个妈就是所谓的“后妈”吧。

赤练领着青尘回来了,她把青尘上上下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终于不再是什么“大葱装”了!不过对于那套“大葱装”,青尘却莫名的喜欢的紧,对那套衣服特别宝贵:穿的时候小心翼翼,不穿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就会永远丢掉关于某个人的回忆。

白凤不知道,青尘是否还对当初给她买这身“大葱装”的主人留有印象,但他每每看见青尘穿这套“大葱装”时,都会有意无意的去让着她。

明明,林雪那女神经都死了两年了,为什么,自己还要那么在乎她给别人的一套衣服呢?

白凤记得,那天晚上,林雪跳下白凤凰,他也跟着跳下去,伸手去抓她,但是有人从中碍事,虽然他们的目标是铜盒子而不是林雪,但还是害了他,害他没有救成林雪!

早一步晚一步,快一点慢一点。

结局,都会变得不一样。

白凤因为着急林雪没有避开那道红光,直接是内力的攻击把他重伤,当白凤在昏昏沉沉中抓住林雪的手时,醒来却发现是空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他不确定昨夜是否真的抓住了林雪的手?

实际上,白凤并没有见到林雪的尸体,也没有找到林雪的尸体。他相信林雪可能还活着,他希望她活着,但他不能把林雪还活着的事告诉卫庄。虽然卫庄并没有说要杀他,但林雪的逃跑一定是同卫庄有关。

如果林雪还活着,白凤希望,能让她尽量安安全全,快快乐乐的活着。

02

这两年来,一切都很平静。

云梦山鬼谷也好,秦国也好。

除了一些注定要在这片土地上消失的国家,比如说燕国、代国?

这两年来,要说平静其实也不平静。

一年多以前,出海捕鱼的海上行船归来,关于海上不知火、关于海上怪兽的传言渐渐的在海边居民、渔民的嘴里越传越真。

已经统一了大半多个天下的嬴政下令,辟除谣言——若有再敢造势者,举家连坐。关于秦军长官回去后上报给他的那个消息,嬴政是怎么都无法相信的!他认识那个人,在自己还是赵国质子的时候,打那时起,他就称呼那个人为“仲兄”。

虽然一天一天的过去,自己长大了,而那个人却还保持着初见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个消息传到楚地云梦山的时候,恰巧,青尘养的小玄虎死了。

青尘抱着死了的小玄虎,流着眼泪对卫庄说:“小虎,不醒……小虎,睡了,不醒……”

根本不会带孩子的赤练安抚青尘说:“等小虎睡够了,自然就会醒的,青尘,你先吃饭好不好?娘亲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不好!”青尘摇头,仍旧死死的抱着小玄虎的脖子,看起来,这头玄虎更像是被她生生勒死的!

赤练正想着要不要用火魅术把青尘的这段记忆抹了……卫庄上前一把把青尘怀里的小玄虎抢过来丢了,并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睡了不醒,是死了!”

任青尘是哭是闹。

“死了?”青尘张大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卫庄,喃喃疑问:“死了?”一双如水的眸子瞬时暗淡成了死气的灰色。十多天下来的不吃不喝更是将她变得形如枯槁。

赤练觉得卫庄这样太残忍。

卫庄反问:“你知道什么是残忍吗?”

什么是残忍?

接下来的几天,青尘仍然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地上,原来她抱着小玄虎坐着的位置。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也还是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居然还活着!

也许,是死了,也说不准。

只是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卫庄从姜由那知道,凤歌在海上遇难的事。姜由并不清楚具体原由,因为凤歌坚决不让他陪自己出海,说海洋比起陆地来,有时候更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他好像一早就预知了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姜由当然也同嬴政一样不相信自己的主人会死!然而一味的等待没有任何意义。活着的人总要设法为死了的人做点有意义的事!

姜由想到了青尘,主人最为牵挂的那个女孩子。他向卫庄索要青尘,但卫庄怎么可能给他呢?

卫庄让姜由去看青尘,现在的青尘,说:“等她真的成了死人,你就可以把她带走去祭奠你的主人。现在也可以,只要你不怕她死了。”

一个月下来,青尘瘦的几乎只剩下骨架。她本来生得好看,现在却是再怎么也看不出这曾经是一个美丽的人儿。

青尘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青尘脸上的肉,根本没有,两颊凹陷。

眼珠子在眼眶子里突着,整一个是一具被风干了的木乃伊!

双唇微微张着,像是维持最后的生命所需,喉头蠕动着,木讷重复:

“父君,死了,不回来。”

“小虎,死了,不回来……”

“还有……小鸟……”

“小鸟……”

03

在青尘的意识海里,漫天漫地开满了彼岸花,她一个人,赤着双脚在淌着血水的泥泞地上走着,耳边是鬼哭狼嚎,所见是尸骸遍野。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路上,总共,究竟走了多久?又为什么要继续继续……不停的往前走?

到底是谁在前面,点着长明灯,召唤着自己。

青尘突然停下脚步来,呆滞的双眼忽然有了神采,猛的一回头,对上一张白发冰瞳的女人的脸。

白发冰瞳的女人歪着脑袋瞧着她,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勾起青尘的下巴,眯着眼睛,勾唇对青尘道:“呐,青尘,走了这么久,你不觉的累吗?”

青尘痴痴的看着白发女人,看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鼻子,一模一样的嘴巴,浑身上下什么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及地的白发!

“呐,你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很有趣吗?”白发女人说着一拂袖,脚下的彼岸花全都飘飞起来,鲜艳的红色飘洒在整个黑暗的世界里,像是一盏盏在夜空里燃放起来的红色孔明灯!

整个世界都正在被替换——

飘飞的彼岸花上的红色像是被血染成的,飞舞中渐渐的褪变成了白色,白色的青梅花瓣……

白色的青梅花,开满青梅花的树。

还有——

青尘猛的一眨眼睛,惊醒过来,愣愣的瞧着站在自己眼前正微笑着的男人。

他和自己其实长得很像,可能同是雪冥狐的关系。

“尘儿,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说着蹲下身子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青尘的额头。

大梦初醒的青尘,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仅是只重生后方满五岁的小狐狸。

“真的吗?这真的是你的梦吗?青尘……”耳畔一个清冷的声音向青尘幽幽问道。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吗——

青尘在那个男人面前,突然发疯似得苦笑起来,那个男人很是诧异,倒退了一步:“尘儿!”

血已经自他的胸口漫了出来。

原本,青尘该捧起怀里的青梅花,笑着对他说:“花——”

“父君,花,你瞧这花开得多好看,就这么败了好可惜,不如我拿它给你做一个花枕头,如何?”

但现在,她却苦笑着伸手,手化作狐狸的利爪掏出了她叫做父君的青渊的心脏,苦笑在手里捏碎说:“念想,过去,总是会有的……”

“但青渊,你是真的死了,我又何苦在骗自己?”

“又何必为你生为你死,有什么意义?”

“执念,是推动整个浸月幻世运行的根基,我的执念,却必将随岁月散尽。”

“吾之名为——青尘。”

幽蓝色的虚妄之火燃起,充满往昔回忆的青梅花树在火中成灰。幽蓝色的彼岸花替代风中洋洋洒洒飞舞着的青梅花,青渊的尸体被彼岸花掩埋,花在上头,开得妖娆冷艳。

青尘闭上眼睛,耸动鼻头。

据说每一个在三途河边,火照路上,嗅到彼岸花香的死灵,前尘累世的记忆都会在瞬间风起云涌在她脑海中……

青尘记得,最初的自己,是头生长在火照路上彼岸花海里的小狐狸。后来,不幸为恶灵所吞噬,与之同化的她为最好的朋友楚江王所杀。

青尘记得,自己在被楚江王所杀后,由是生为雪冥狐的关系,被同是雪冥狐的青渊看中,重生在浸月幻世。

至于这之后的事,便如前文所述了……

04

现实中,青尘现在所处的世界。

青尘仍然怔怔的坐在她最开始抱着小玄虎坐着的地方,但她的双眸已经不再死气,有了神采。两行清泪,自她眼中滚下……

青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进自己的闺房中,伸手抚过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跟女鬼一样的脸……

“哼——”

冷笑一声。

“青尘啊青尘,你瞧瞧你,真是不成体统。如此,怎配做浸月的主人!”

轰隆——

镜子碎裂,镜子中白发冰瞳的青尘与镜子外头黑发冰瞳的青尘合二为一。

她被镜子割破手指的血滴在她及地的如雪的白发上,仿佛一朵艳极了的彼岸花。带血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眉梢,染红她冰色的双眸。

青尘和青渊不一样,她是白毛红瞳的雪冥狐。

斯人已逝,本君又何必沉醉幻梦,为卿隐藏本君生来形态?

不过现在的青尘,即使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却毕竟在当年为了救凤歌免遭浸月之海忘川海水的侵蚀,启用时回轮折损了一半魂魄……虽然她自己也没有入轮回,但比之凡人,或许就只有寿命更长一些罢了……

————【青尘篇——完】————

————【第一卷彼岸花开,死灵垂泪——完】————

PS:

临近期末,第二卷缓更。预计周更差不多。

————然后这是什么?算预告?————

燕亡后,紧接齐国。

齐亡,天下定。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纵与横将在新的世界新的历史舞台上轮回转换……

齐鲁,小圣贤庄。

外出打马归来的张良,自外带回一个濒死的女孩儿,请师兄颜路医治,说是在路上偶然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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